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琰宋靖的其他类型小说《太子东宫藏美人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鱼羊小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索性她现在也已经有了交差的成果,留在此处也只怕是讨嫌,还不如去马球场看那一群莺莺燕燕唱戏更好玩。于是萧淑华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带上侍女侍从一块走了。看见在猎场外候着的紫云紫月,还不忘知会一声:“绾绾现下有皇兄陪着的,吩咐你们莫要去打扰,你们且在这外头安心候着吧。”于是侍从都被支开了。萧右青在半道上消磨了些燥意,不紧不慢地赶来时,只见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是。这里都是些野兔野狸,若是真爱射猎的,也会觉得这些无趣。萧右青是知道萧淑华骑射不好的,想来应该是没有这么快离开猎场。只是那位小县主他就不知道了。听闻幼时在北疆长大,许是养得糙,上回他还听齐婉凝说道,这位小县主连寻常的礼数都尚且不懂。宴会一事,宋稚绾也算是在众人面前亮了相,可同为女子的...
《太子东宫藏美人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索性她现在也已经有了交差的成果,留在此处也只怕是讨嫌,还不如去马球场看那一群莺莺燕燕唱戏更好玩。
于是萧淑华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带上侍女侍从一块走了。
看见在猎场外候着的紫云紫月,还不忘知会一声:“绾绾现下有皇兄陪着的,吩咐你们莫要去打扰,你们且在这外头安心候着吧。”
于是侍从都被支开了。
萧右青在半道上消磨了些燥意,不紧不慢地赶来时,只见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也是。
这里都是些野兔野狸,若是真爱射猎的,也会觉得这些无趣。
萧右青是知道萧淑华骑射不好的,想来应该是没有这么快离开猎场。只是那位小县主他就不知道了。
听闻幼时在北疆长大,许是养得糙,上回他还听齐婉凝说道,这位小县主连寻常的礼数都尚且不懂。
宴会一事,宋稚绾也算是在众人面前亮了相,可同为女子的女眷们自然不会去向外人宣扬宋稚绾的美貌,而男宾们,一个个也都藏着别的心思,并不想让别人捷足先登。
于是这一来一回的,萧右青脑海里对宋稚绾的形象,压根没往寻常的娇美女子上想。
肃王妃倒是念叨过几次,说宋稚绾长得如何貌美动人,身段如何轻盈柔美。
萧右青根本不信。
曾在他幼时,肃王妃也是这样夸赞瑞国公家的二小姐的,什么天上下凡的小仙童,脸蛋圆乎乎的可爱极了……那时才七岁的萧右青信了,吵着闹着要去看二小姐,还说要与小美人定娃娃亲。
他至今都忘不掉那个才两岁的瑞国公二小姐蹭在他衣裳上的鼻涕和口水。
萧右青挥了挥脑袋,不愿继续去想那些恶心的画面,顺着地上的马蹄印加快了步子……
去年围猎,萧琰猎得了只皮毛油润、通体雪白的白狐,用狐皮做了一顶绒帽,冬日里宋稚绾戴在头上很是好看。
可今年她却不想再要小白狐了。
她想要头大野猪!
萧琰闻言却是眉头紧锁,他实在不懂这小小的人怎么净爱这些大物,挑选马匹是,这狩猎也是。
去岁大年初一时,宋稚绾向他讨要压岁钱,萧琰给了她一块金镶玉扳指,结果被嫌这金子小,撅着嘴巴不肯要,最后掏了枚大金元宝,她才肯满心欢喜地收下。
可这野猪岂能同论,猎场里长了獠牙的野猪比狼还凶猛不少,宋稚绾的骑射虽比萧淑华的好一些,可野猪也不是她能猎的。
见人迟迟没有回应自己,宋稚绾仰头往后看了一眼,问道:“太子哥哥,不可以吗?”
近在咫尺的稚嫩脸庞带着一股扑鼻的茉莉香,对上宋稚绾满眼央求的眼神,萧琰的确有些招架不住。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今日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深吸了一口茉莉香,萧琰不动声色地往后拉远了一些距离,视线移到前方:“野猪凶猛,你招架不住的。”
若是不能一击致命,还会惹怒野猪朝人的方向袭击。即便是乌骓马高大强壮,也架不住野猪那般坚硬的獠牙。
“可我不是还有太子哥哥吗?太子哥哥最厉害了。”宋稚绾一本正经地拍了个马屁,还没等萧琰反应,反倒是她的脸先红上了。
这般“献媚讨好”的话,平日里她好像是犯了错才会说的。
长公主府。
精致华丽的闺房里摔碎了一地的物件。
“滚!”
“都给我滚出去!”
“母亲,你要为凝儿做主!那宋稚绾仗着表哥的宠爱,对我如此羞辱,她如今还未及笄,就一身的狐媚本事,要是再让她在表哥身边待上两年,东宫岂能有我容身之地!”
小小年纪就惹得表哥对她这般挂心,连刚刚的男宾们一个个也对她目不转睛。
看来她当初听说宋稚绾和太子殿下同睡的传闻,根本不是空穴来风,想必平日里定是想方设法爬上太子殿下的床榻,小小年纪便是个下贱胚子……
齐婉凝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狰狞,剧烈的愤恨和嫉妒充斥了内心。
长公主心疼地搂着女儿,轻声安慰道:“凝儿,那宋稚绾一介孤女,除了能依仗太子,身份尊荣岂是能与你比的?就算爬了床,将来也只能当个侍妾。”
“况且我听陛下说了,待她及笄后,会给她寻一门亲事嫁出去,如果众人知道她已经是爬过床的人,到那时,想必是乡野村夫也没有愿意娶她的……”
母女俩阴冷的眼神仿佛达成了共识……
——————
回宫路上。
宋稚绾一直恹恹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吱声,萧琰刚伸手碰到她的衣袖,却被她灵巧一躲。
萧琰:“……”
他无奈叹了口气,知晓她今日是受了委屈,于是软下声音哄道,
“今今可是还为方才一事不开心?孤已下令惩处她们,今今若是觉得不解气,那孤再……”
萧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稚绾娇声打断了。
“解气了。”如同小猫般的细声轻语。
可语调里分明还带着股憋闷,萧琰看过去,那张羊脂般白腻细嫩的侧脸,弧度明显比平常还要更圆润些。
这回,他直接长臂一伸。
把人捞进了怀里。
大掌捏起她气鼓鼓的小脸,常年习武的粗糙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着。
挑眉轻笑道:“那今今现在是在作甚?装小乌龟吗?”
听到萧琰的调笑打趣,宋稚绾抬头,又傲又娇地瞪了他一眼。
微微扬起下巴:“那太子哥哥是什么?大王八?”
得意的神情染得她的眸子亮晶晶,一扫方才的颓靡之色。
见人终于恢复了几分活气,萧琰顺着她的话,故作严肃道:“好啊!竟敢说孤是王八,孤瞧宋今今的胆子是越发大了,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轿子内的笑闹声不断。
王忠跟在轿外依旧神情自若,但却吩咐着奴才们步子快一些。
轿辇刚抬进东宫。
萧琰便立马吩咐下人传了午膳。
方才在长公主府这么一闹,她定是没来得及在宴上进食,可别被这些事儿影响了食欲才好。
萧琰本是想听父皇的话,带着她出去见见人、面面世,自从战乱捡回一条命后,他瞧着,应是变了性情的。
所以平日里女儿家的骄纵任性,萧琰都惯着她。
一不留神儿。
就惯成了东宫小霸王。
本想着她一到外头就沉默寡言的性子会吃亏,没想到今日一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虽也是不爱与人多说半个字。
但好在不是白白受气,懂得先发制人,能动手就不动口。
饭桌上。
宋稚绾吃得嘴边都是油亮亮的,但还惦记着在长公主府没吃到的莲子,于是叫来了紫云紫月。
“我叫你们去摘的莲子呢?可是给我忘了?”
紫云紫月相视一眼,顿悟的神情显然是才想起莲子这一茬事,两人连忙跪下。
支支吾吾道:“回小主子,方才在长公主府时,奴婢们被长公主府的下人们故意阻拦,而后又忽得荣和公主身边的绿筠姐姐来叫回……”
“所以、所以奴婢们忘了给小主子摘莲子,请小主子责罚!”
两人吓得身子发抖。
倒不是因为害怕宋稚绾会责罚她们,毕竟小主子平时虽爱和殿下闹脾气,但对她们这些下人,一向是极好的。
只是因为现在有太子殿下在小主子身旁,怕的是太子殿下的责罚。
“唉!”少女一声失望的叹息,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什么破公主府,竟连一棵莲子也不让人摘。
小气!
她怒狠狠地在碗里的那块蟹粉狮子头上咬了一口,不像是在进食,倒像是在出气。
“碗里的都还没吃呢,就想着旁的东西了,若是午膳不好好吃,孤可是不许今今吃莲子的。”萧琰拿起手边的帕子,细细地替她擦着嘴。
小贪吃鬼。
宋稚绾嘟着嘴毫不在意,“即便是今今好好吃饭,如今也没有莲子吃了。”
“那可未必。”萧琰笑得宠溺神秘,就在宋稚绾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时。
王忠喜滋滋地从外头进来了,“殿下,您要的莲子全摘回来了。”
“莲子?!”
那块蟹粉狮子头“哐当”一下掉回碗里。
宋稚绾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急切询问道:“太子哥哥给今今摘了莲子吗?在何处?快拿来给我瞧瞧……”
边说还边往外探头。
似乎是察觉到太子殿下一丝寒利的目光,王忠心里咯噔了一下!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怎的这个时候来扰了小主子用餐。
他急忙跪下给自己找补:“小主子,那莲蓬采摘时沾了淤泥,运回来还得清洗一番,小主子不妨先用完午膳,稍后便能呈上来了。”
一听到是沾了泥的,宋稚绾倒是不再吵着要莲子了。
她最是爱干净了,即使是寒冬腊月里,也是要日日沐浴的。为此,萧琰还特命工匠在东宫里修建了一处专门冬日用的汤泉。
“唔…那好吧。”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同赦令般让王忠喘了口气,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
遂了愿的小人便一屁股扎进了萧琰怀里,也不知是压到了哪处,惹得他闷哼一声。
“嗯哼……”
萧琰连忙掐着她的细腰挪了半寸。
声线还带着股难言的压抑,低沉得沙哑:“如此毛毛躁躁,孤不是说过,不许再像孩童时粘在孤身上吗?怎的不长记性?”
宋稚绾未能察觉到他的异样,对他毫无威严的训斥更是不惧。
转而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仰起头一脸讨好卖乖:“多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对今今最好了!”
迟迟才赶往南苑围场的萧琰骑着那匹和小黑一样高大黢黑的玄风。
他刻意绕开了人多的地方,从山背的一条小路径直往上。萧琰方才还派手下去询问了一番,说是公主和县主都往这头去了。
他今日走得早,起身的时候想着去西殿同她知会一声,免得她睡醒寻不到人会胡闹。
可临到榻边。
那颗小脑袋实在是捂得严实,只露出半张恬静的睡颜。
殿里的金丝炭烧得足,暖烘烘的,被窝里也定是暖的。
萧琰看了半晌,终究是不忍心吵醒她。
现下匆匆赶去,只怕是见了人后又要向他使小性子了。
想到那张气鼓鼓的小脸,萧琰眼里的柔意加深了几分,手下扬着缰绳驾着玄风跑快一些。
家养的小狸猫,再怎么张牙舞爪,也是不舍得真的下口咬人的,捏捏颈顺顺毛,就会乖乖地趴在腿上呼噜呼噜了。
——————
猎场的范围很大,山林里的野物虽是放养的,可也提前派人搜查过,防止有狼和熊这等野物伤人。
若是要寻刺激,也有另一处专门围起来的凶猛野物猎林。
宋稚绾的弓箭射出去了两发,全都落空了。
她静静的眨了眨眼,淡定地拿着弓调整了几下,小声喃喃道:“有些手生了。”
准头是好的,只是她没仔细盯好那只野兔的动向,狡兔三窟,像这样的野兔子最是狡猾了,一眨眼就不知道钻哪个地洞里去了。
宋稚绾又驾着小黑走进深一点的林丛里,忽见不远处的矮木丛里一阵簌簌声。
她立马拉开弓,破空声随着一道凌厉的寒光扎进木丛,叶子猛地抖落了几张,随即又归于平静。
“得手了!”
宋稚绾惊呼一声,惊喜中又带着些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箭就射中了。
她翻身跳下马背,哒哒地小跑过去把矮木丛一把扒开。
一只毛茸茸的大肥灰兔直挺挺地躺在草上,弓箭正中致命处。
宋稚绾伸手抓住两只兔耳朵提起,一只手有些费劲,还得两只手提才行,她咬着牙使着劲儿哼哧了两声。
沉甸甸的,这只先给淑华好了。
萧淑华好不容易骑着马跟了过来,半道上也射了几发箭,全都扎在土里了。
她原以为宋稚绾也同她差不多。
有个伴陪着,待会向父皇交差的时候,父皇也会看在皇兄和绾绾的面上不好太过斥责她。
没想到才这会子功夫,宋稚绾竟猎了只大肥兔子!
萧淑华愣在原地:“绾绾……”
月白色的身影看见她还边跑边道:“淑华……淑华!你瞧,这只兔子好笨呀,我才一发就射中了。”
萧淑华回应的笑意有几分僵硬,她连这样的笨兔子都猎不到。
宋稚绾拎着手中的战利品笑得明艳开怀,她蹭蹭地跑到萧淑华面前,还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伸手大方地把肥兔子递了出去。
眯着眼笑道:“淑华,这只兔子给你吧,算是…算是我的谢礼。”
淑华教了她这么多,她定是要好好谢谢她的。
萧淑华惊得目瞪口呆,可手上也丝毫没含糊,话音刚落就扯下了挂在马鞍边上的麻袋,撑开口子把兔子装了进去。
这是她的了!
密布的乌云一扫而空,萧淑华也不想再要什么大的、稀罕的野物了,凭她的三脚猫功夫,拿这只野兔子去向父皇交差已经足够了。
但此刻想起“男宠”二字,还是激得他心底一阵恶寒,连带着浴桶里的水也泛起了一阵涟漪。
说起来他多年能如此洁身自好,也要拜他父皇所赐。
萧琰懂事得早,知道自己出生便没了生母。他的父皇一边悲痛思念亡妻,一边还不忘宠幸后宫三千佳丽。
于是年幼的萧琰心里便生出了一块疙瘩。
从此,太子不近女色,玉面冰佛的传言就这么传开了。
若不是后来宋稚绾住进了东宫,连萧琰都快以为自己是真的对女色无感了。
说到底,他也是个男子,天底下有哪个男子愿意承认自己不行的。玉面冰佛这些话说得好听,但传多了,外头的人只会说他恐不能人道。
他好着呢。
圣人尚且斩不断七情六欲。
他一介凡人,又怎能免俗。只不过动情时让他觉得自己太过不堪,不想面对罢了。
浴桶里的水宛如温热的女人香,萧琰将身子往下沉了沉,随手将双臂搭在桶沿。
闻着熟悉入骨的香味,不知是想为了 那个荒唐的传言而自证,还是被浴水泡得身热情动。
萧琰难得在此刻勾起了一丝隐忍克制的欲望。
……
屏风后久久没有水声。
王忠左等右等,不免担忧地唤了声:“殿下?需要奴才进去伺候您吗?”
略带尖细阴柔的嗓音蓦然响起,屏风后突然炸起了一道水花声,还未等王忠听清,一声“滚”便冲进了他的耳膜里。
“往后孤沐浴,不得吩咐,通通不准进浴堂内!”
王忠吓得抖了抖身子,愣在原地。这好端端的,怎的就洗急眼了?
浴堂内重新归于平静。
萧琰起身时,身上还沾着好些艳色的花瓣。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下,那点难得的欲望也被人搅了兴致。
罢了,他本就不是重欲之人。
萧琰踏出浴桶,拿起一旁备好的明衣披上,衣摆却扫落一抹不属于男子贴身之物的桃色。
那件小巧精致的布料落在地上沾了些水,萧琰只觉得眼熟得很,没做多想便伸手捞了起来。
入眼的却是那一枝他方才想都不敢想的同心花。
一如晨间时不经意窥见那般,开得格外清丽,似乎还带着兜衣主人身上的那股媚香,香得仿佛那人此刻就在他怀里依偎着。
欲望如同将要熄灭的炭火沾上了火星子,又复燃了起来。
甚至比方才还要烧得更烈。
一瞬间血气直冲脑门,攥成一小团的那块布料子也在手心里逐渐被握得温热,萧琰一时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僵硬的身躯竟有几分狼狈之意。
他低头暗自骂了一句“禽兽”。
迅速将那件柔软的小衣揣进了怀里,出了浴堂后,又径直回到寝殿,将那件小衣藏于了枕下。
直至看不见,萧琰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花不能出现在他旖旎的欲望里,也万不可能出现在他东殿的浴堂中。
几乎不用多加思索,萧琰便立刻笃定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宋稚绾平日里沐浴的地方只有两处,西殿的浴堂或者专门为她修建的明泉汤池。即便是下人一时疏忽落下了衣物没收拾,也不可能会让这件兜衣出现在他的东殿里。
而萧琰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嫌疑锁定到了那主仆三人身上。宋稚绾的贴身侍女替他备水,便是最直接的证据。
南苑猎场很大,而且精心养护之下,草地植被也生长得茂盛。
宋稚绾还未等人牵来自己的小黑,就被萧淑华拉到了一旁的小山坡上。位置刚好能看见方才的马球围场,甚至隐隐还能听到风里飘来的人声。
最要紧的是……
放眼望去,一大群的莺莺燕燕!
红的黄的紫的绿的……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发髻上的簪子插得都没一块空地儿了。
这哪是来猎野物的?
分明是来猎男人的!
萧淑华瞧着身旁人一副呆傻的模样,扬起下巴撇了撇,示意宋稚绾看过去。
“绾绾,你瞧!”
宋稚绾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甚至还仔细地欣赏了一番,随即赞同地点了点头:“淑华,这里风景真好!”
萧淑华:“……”
她恨铁不成钢,抬手在宋稚绾白净的额上弹了一下。
“唔!”
“绾绾!我是让你看风景的吗?”
宋稚绾一脸迷惑地捂着脑门,还没等她问出口,萧淑华又继续道:“我是让你看人的!你瞧瞧,今日来了多少名门贵女。往日里别说是狩猎了,便是马球会,也没有这么多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爱附庸风雅,喜欢那些个什么插花、品茶……
何曾像今日这般,穿着罗裙往尘土飞扬的围场里跑。
宋稚绾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
还真是!
方才她走近人群,还没走到跟前便闻到了扑鼻的脂粉香气。
她思索道:“大概是因为,此次围猎是皇上授意的,所以京城的官宦人家都来了。”
“还不算很傻嘛!”萧淑华轻哼了一声,语气有些神秘,“但还有一层更深的缘由,是绾绾你不知道的。”
“是什么呀?”宋稚绾歪着头问。
萧淑华看了一眼四周,凑近她的耳边悄声道:“我听母妃说,皇兄到了年纪却迟迟不立妃纳妾,那些个大臣们天天为这事儿上奏呢!折子都堆到皇兄跟前了。”
“所以父皇此次之所以恩准官员们带女眷到场,大概是意在为皇兄挑选太子妃人选了。”
“太、太子妃?”宋稚绾倏地瞪大了双眼。
太子妃三个字如同劈下一道惊雷,炸得那池幽静的潭水水花四溅,涟漪不止。
太子哥哥要立太子妃了?
难怪……
难怪她觉得今日来的女子比那日春日宴的还多,而且打扮得还更好看。
许是大家都知道了陛下要为太子哥哥挑选太子妃一事,贵妃娘娘知道,淑华也知道……
那太子哥哥也定是知道的。
就她自个儿不知道。
宋稚绾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紫云紫月,眼神里带着询问探究,可紫云紫月也是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不知的样子。
还是紫月先开了口:“小主子,奴婢们都没听东宫里的下人们说过,要不奴婢回去问问王公公?王公公定是知道的……”
宋稚绾垂着眉眼沉默了一番。
却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整日待在东宫里,从未听过有人同她讲这些,那日王公公说太子哥哥是因为些折子才动怒的,也不知是不是淑华方才说的折子。
下人、王公公……乃至太子哥哥,都从未有一人与她说过太子妃一事。
大约是,此事与她无关吧。
宋稚绾脸上的神情黯淡了几分。
她又不是太子哥哥的亲妹妹,即便是淑华,也是不好过问的。这是陛下做主的事,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宋稚绾平日里娇蛮任性,可在这些弯弯绕绕上,倒是有几分拎得清的。
这么想了一番,又静下心来了。
只是心口处有股说不出的闷。
她尚且到了婚嫁的年纪,太子哥哥比她大,自然也是要娶妻的。
萧淑华在一旁静静端详着。
那张小脸上的神情变化了好几瞬,最终又归于平静了。
这倒是没让她觉得意外。
大概是皇兄养大的,所以性子也随了皇兄。
再加上宋稚绾平日里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主儿,气性全撒给那一人了。东宫内外也口风严谨,出了东宫的大门,便无人知道她平日里是如何撒泼打滚的。
就连萧淑华也觉得宋稚绾性子向来如此,娴静寡言。
除了那日在宴上动手一事让她有些许意外,可涉及自己的生父生母,就算是她皇兄,也是会生气的……
可她现下提及“太子妃”一事,可不是只为了看宋稚绾就这般反应的。
于是她继续煽风点火:“绾绾,你真想看皇兄娶别的女子当太子妃吗?要是娶了个善妒的,说不定以后东宫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宋稚绾不是没想过这层。
可即便是太子哥哥真的娶了个容不下她的太子妃,她又能如何呢?
反正她也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算了。
垂落的碎发随着野草的方向摆动了几下,宋稚绾却悄悄地被风吹红了眼眶。
“淑华。”她的声音轻得飘忽,“我本就是浮萍飘雪,即便是没有太子妃,我也是不能一辈子在东宫待下去的。”
瞧啊。
她多有自知之明。
萧淑华捕捉到她小脸上的愁容,只以为是自己触到了她的伤心事,让她想起父母来了。
一副惹人怜的小可怜儿模样。
她定要帮帮她才是!
她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愤愤,一把将身旁的人扭过脸来。
注视着她的双目道:“绾绾,你切不可妄自菲薄,你的生父生母都是为萧国而战死疆场的大将军,你是宋氏嫡女,将门虎女,如今又是县主,身份比下面那些世家贵女尊贵得多。”
宋稚绾愣愣地点了点头,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把泪憋了回去,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萧淑华接下来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淑华道:“依我看,以你这般的身份,别说是县主了,便是太子妃,也是做的。”
言毕。
宋稚绾主仆三人皆呆在了原地,随后她又像是被这荒唐的话烫到一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脚跟磕到一块硬石,差点往后倒去,幸而被身后的紫云紫月给扶住了。
也不知是被话惊到还是被差点摔倒吓到。
宋稚绾只觉得此刻心里敲锣打鼓,震得她的耳膜都嗡嗡的。
她慌神开口:“淑华,你、你莫要胡说,我如何、如何能做太子妃呢……”
她同太子哥哥,虽无血缘关系,可一直以来都是以兄妹相称。她怎么能……怎么能做太子哥哥的太子妃呢?
那太荒唐了!
小主子如今已是大姑娘了,殿下虽为兄长,可毕竟是男子。
于是侍女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回头,朝已经走进去的身影道了句:“殿下,小主子正在里头换衣服……”现下怕是不便。
只是这话道晚了。
那半片光滑细腻的裸背,还是直晃晃地冲进了萧琰的眼底。
套上去的里衣挂在宋稚绾的臂弯处,不上不下的,遮住了大片的风光,她闻声回头,鬓边垂下的几捋青丝从肩头划过,刚睡醒的眼尾揉得有些红。
她瞧见人,笑得娇媚,声音也柔:“太子哥哥。”
浑然天成的魅宛如一只勾人心魄的美艳妖精,再靠近半分,就要被吸走精气了。
萧琰的瞳孔骤然放大,而后又猛地拧紧眉心,身子有一瞬的发僵。
那件桃色肚兜上,绣着一枝同心花,色洁如雪,纯白得好似不沾染任何一丝污脏。愈发衬得他此时的行径像个龌龊无礼的登徒子。
萧琰只盯了两眼,便觉得眼花,不知该把眼挪去何处。
紫云眼尖,不知怎的,她只觉得殿下在盯着小主子的肚兜瞧,虽说从前也并无避讳,可谁都心知肚明,小主子如今已不是小孩了。
再者,殿下这眼神……
任谁见了,都说不上清白。殿下到底是个男子。
紫云不动声色地把那件里衣裹了上去,连带着那一枝同心花也遮了个严实。
宋稚绾见他没应,又唤了一声“太子哥哥”。
这一声倒把萧琰丢的魂给唤了回来,他收回晦暗不明的目光,背过身去,却忽地瞧见身后那名神色茫然的侍女。
面色瞬间变得有些愠怒,斥声道:“你是如何看的门?主子在里面不方便也不通报,幸而是孤,若是旁人…….”
若是旁人看了去,他定剜了那人的眼珠子。
侍女慌神跪地,心中虽觉得有冤屈,但眼下也不敢顶撞半分,只能连连认罪。
若是旁人,别说进寝殿了,便是连西殿的大门也进不来啊。可殿下要来看小主子,她哪敢拦。
想来如今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小主子长大了,连殿下也是要避嫌了的。
宋稚绾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晓侍女犯了何错处,正想开口解救。
不料那风仪玉立的身形话锋一转:“罢了,仅此一回,下去吧。”
侍女愣在原地,才猛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道:“谢殿下饶恕!”
出了西殿,萧琰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才殿里的动静王忠也听了个七八分,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劲儿,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自小伺候殿下,真要论起来,连皇上都比殿下仁厚许多。
虽说在小主子面前是万般柔情,但私下里,殿下杀伐果断、赏罚分明的行事做派,连紫云紫月都被罚过不下一回。
宋稚绾心软,见不得下人受罚,萧琰每回面上不发作,但私底下,有的是时间和法子管教下人。无规矩则不方圆,这是他一贯御下的手段。
于是王忠思索了一下,邀功似说道:“殿下,是否让奴才把那婢女叫出来,提到后头去……”
还没说完,萧琰便打断了他的话:“不必。”
“是……”
走了两步,萧琰又突然停了下来,转看向王忠,正想吩咐,王忠嘴快:“殿下,是要奴才去将那婢女……”
萧琰皱眉不解:“你何时变得如此狠辣,动不动就是要处罚下人。”
王忠:“……”
萧琰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吩咐起了正事:“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命他们将余下的玉肌粉全送到西殿,若是没有了,就再制。”
宣统五十四年,春。
——————
萧琰刚下了早朝,就直奔自己的宫殿去了。
冷峻的面容带着清晨的寒气,如同覆霜的劲竹,迎风扬起一阵凛冽之意。
他刚走进殿内,就看见一群伺候洗漱的侍女垂头站在床边。
侍女们看见太子的眼神仿佛是盼来了救星。整个宫里,也只有太子殿下能管得住这位小主子了。
紫檀雕龙架子床上挂着的是西域进贡的珍品,玉纹绣金纱。日光透进纱幔,变得宛如美玉的纹理一般柔和,到了夜里,纱幔轻薄的特质连月光也能照进来。
萧琰知晓她怕黑,所以在挑贡品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中了这块纱。
拿来给她用最好不过了。
而床榻上那席上好的藕罗云丝被,已经被某个小身影裹成了一团。
宋稚绾早就醒了,在他起身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现在晨起寒凉,使着小性子赖床不肯起罢了。
她虽然埋在被子里,但也竖着耳朵听一旁的动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好似听不见......
那团锦被里缓缓探出了一只小手,莹润白嫩的指尖把遮挡住视线的被子拨开了一角。
宋稚绾刚适应过来明亮的光线。
映入眼帘的就是直挺挺立在床榻边的紫金绣龙袍。
整个萧国。
除了当今圣上能穿这样的衣料纹样,也就是东宫里的太子了。
那团锦被肉眼可见地猛地一抖。
糟了!
赖太久了!
她居然没有听到太子哥哥回来的脚步声!
床上的人儿正思量着如何是好,萧琰就已经不打算纵着她了,伸手掀起被子巧劲一拉,动作利落干脆,丝毫不近人情一般。
惹出一声惊呼:“啊!”
床榻的余温随着那一张飞扬的锦被瞬间消散。
宋稚绾只穿着一身薄绸寝衣。
初春的晨气最是寒凉,就连萧琰下朝回殿,指尖也是冰冷的,身后跟着的王公公都看得直皱眉头。
太子殿下常年习武,就算是冬日大雪,也会特意穿得比旁人少一些,以此来保持清醒克制的理智。
殿下受得。
这位小主子可受不得。
王忠不忍心,上前开口求情道:“殿下,小主子年纪尚小,只是爱贪睡赖床了些......”
“年纪尚小?”言语间的寒气让人身子一颤。
得!火上浇油了!
那些没法子往宋稚绾身上发泄的怒气,全倾泄到了旁人头上。
看着床榻上扁着嘴、红着眼眶的人,萧琰把心里泛起的那股心疼狠狠地压了下去。
转身对着下人们厉声怒斥:“孤平日里是如何交待你们的?”
“既知她年纪尚小,就更不能每每哭闹耍赖就纵着她,今今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
说罢,还睨了一眼一旁的王忠:“滚下去领十军棍!”
侍女们跪了一片。
王忠:“......奴才领罚。”
就可劲儿地凶吧!
一会闹起来,还不得殿下您哄,奴才这都是为殿下着想......
萧琰冷着脸,拿过侍女呈上的衣裳,衣裳料子都是些娇俏明艳的颜色,而且都是由他亲自过目的。
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有专人来给东宫里的这位小主子量身形做衣裳,毕竟小主子还在长身子,照太子殿下的原话。
要合身的穿着才舒服。
所以宫里的织造司丝毫不敢怠慢。
甚至宋稚绾身上穿的,比宫里好些个妃子公主穿的还要好。更别提有什么贡品赏赐,皇上也每回都尽着让太子殿下先挑了。
就连宋稚绾此刻贴身穿着的寝衣料子,整个皇宫里,也只有她一人独享。
如今这件寝衣正被她揪着袖子,拿来接泪珠子呢。
萧琰压着愠怒,“过来。”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宋稚绾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蜷缩在床榻上,眼里盈满了一汪的泪,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落下,也不肯听他的话。
俨然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萧琰没心思在此刻与她打擂台战,再闹下去,恐会耽误了她用早膳的时辰。
于是直接抬手抓住了那条纤细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人带了过来。
掌心下冰凉的温度让萧琰心惊。
不过才一会,她寝衣上的余温便已凉透了。
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可现在给了教训,反倒是让他心里不好受了。
于是手上伺候人穿衣服的动作更快了。
若是被外人瞧见,定是要惊得眼珠子都要滚出来的。但东宫里的下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了,甚至对外还口风严谨,绝不会透露出一分一毫。
这些伺候人的活,萧琰这七年来已经十分熟练了,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帮她把衣服换好。
外人眼里的屈尊降贵,落在宋稚绾眼里,只当是寻常事。
甚至脾气上来还娇横不讲理:“我不要太子哥哥穿,我要紫云紫月给我穿!”
萧琰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无视她的抗议。
一旁的紫云紫月也不敢上前。
见抗议不成,宋稚绾索性直接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扭着身子不肯罢休。
这么凶。
那就不要她好啦!
还给她穿什么衣服!
但这句话,宋稚绾是不敢说出口的。
两年前,她跟萧琰闹脾气,任性之下说出那句“那你就不要我好啦!”
那次,就连宫人们都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动那么大的怒火。
平时宋稚绾再怎么闹,萧琰都会惯着她,太医说心病难愈,遭受极大创伤的人往往容易变了性子,萧琰只当是自己欠她的。
所以口头上再怎么凶,也从未动过真格。
唯独那一次连戒尺都用上了,绑着她的手,扬言要一边各打上五戒尺让她长长记性。
虽然最后只打了三戒尺,宋稚绾就已经哭得快栽倒在他怀里了,但记性的确是长了的。
女孩扭动的身躯娇软绵柔,让萧琰无从下手。
但他已经不敢再像方才那般用力了。
替她脱寝衣的时候,嫩白的肌肤上已经泛起了一道红痕,若不是萧琰动作快,替她穿上衣服遮挡住。
否则被她看到,指不定又要怎么跟他哭诉一番了。
繁琐的宫裙一层一层套上,直到一团绵软压着萧琰的手背擦过,触及到那柔得不可思议的软玉。
萧琰这才咬着牙出声制止了她:“宋今今!再乱动孤就让人去拿戒尺来!”
他飞速垂眸扫了一眼,又猛地移开了灼热的视线。
去岁入了冬后,不知是否是宋稚绾胃口变好了的缘故,不仅个头窜了,身子也多了许多变化。
那处原本只有个小尖尖的地方,像是吸足了养分,如春日里的嫩笋一般长得飞快。
这些日子,萧琰都没有再亲手替她穿衣了。
但织造司送由他过目的兜衣料子,一件比一件换得勤。
如今亲眼瞧见,果真是不一样了……
鼓鼓囊囊的把那片薄薄的衣料顶得没有一丝褶皱,悬空的下摆晃悠了几下,带出勾心荡漾的波纹。
萧琰仰头呼出一口躁气。
这就是他的命。
他欠她的。
厉声呵斥的话一出,宋稚绾果然不敢再挣扎了,像朵蔫巴了的小娇花,乖乖地任由他三两下给自己套上衣裙。
一头青丝如瀑垂下,还没来得及让侍女给她梳理,萧琰就抱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他狠厉地咬着牙根,连脖子的青筋都暴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手抱着人,一手拿着根发带。
而宋稚绾缩在他的臂弯里,又怂又不服气,可也不敢忤逆,只能趴在他的肩头上,哭得整个身子都一颤一颤的。
那双水波荡漾的美眸都哭得红肿。
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抽气,嘴里还不停喃喃着:“太子哥哥......坏......”
萧琰认命,无奈地闭了闭眼,抱着人放到了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转头吩咐下人:“传早膳。”
看着自己湿了一块的肩头,萧琰仿佛早已习以为常,拿着那根水红色的发带利落地替她挽起一头青丝。
骨骼分明的修长指节,平生握得最多的便是笔和利剑长枪。
如今却又多了一些东西。
宋稚绾刚住进东宫的时候,十分抵触除萧琰以外的任何人,那头长发即便是碍事,也任由她披头散发了一个多月。
萧琰向来注重内外兼修。
平日里自己的着装打扮也是极为体面的,哪里看得下去她整日都是这副模样。
只好逼自己拿起了那些女儿家的东西。
在侍女的教习下,抓着人锁在怀里练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这七年来......
挽发的手艺早就十分娴熟了。
发丝尽数挽起,只留下几撮碎发,露出那张白净稚嫩的小脸儿,更显得可怜了。
他不过才凶一下,也没舍得动真格,怎的就哭成了这个样子?
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往后只会愈发娇纵,怕是都要骑到他头上去了。
于是早膳传完后。
萧琰禀退了一众下人。
殿内只留下他和宋稚绾两人。
还没等宋稚绾有动作,萧琰就伸手,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眉眼里的宠溺是旁人从未窥见过的柔意。
“今今还要与孤置气吗?若是哭坏了身子,岂是又要让孤担心?”
萧琰放软了几分语气,怀里的娇儿就壮了几分胆子。
宋稚绾吸了吸鼻子。
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太子哥哥莫不是在朝堂上挨了陛下的训,所以一回宫就找我撒气。”
萧琰一听这话,只觉得被她气得发笑,抬手往那羊脂般的白嫩脸蛋上掐了掐,留下两个红红的指印。
反问道:“孤有如此不堪?孤长这么大,还从未被父皇训斥过。倒是你,整日惹孤生气,才最应该好好训一番才是。”
宋稚绾抬眼看他,稚气未脱的神情仍然满是倔强,可那双哭得娇柔破碎的杏眸春水潋滟。
睫毛还湿漉漉地颤了两下。
萧琰原本想好要规训她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话到嘴边觉得语气太重,又换了个柔和的语调。
“孤是不是跟今今说过,不可贪睡误了早膳的时辰,今今把孤的话听进去了吗?”
现在来回一折腾。
已经比平日用早膳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了。
萧琰如何能不生气。
太医叮嘱多次,她身子娇弱,幼时又长在北疆那种苦寒之地,所以底子没养好,除了平日里服用太医院专门研制的药膳之外,一日三餐,也要按时按量地进食。
宋稚绾满不在意地小嘴一撇。
不着痕迹地把事情缘由推到了他身上。
“若不是太子哥哥昨晚不肯过来陪我睡觉,我就不会因为等太子哥哥等到深夜,也不会今日起不来床了。”
“孤何时让你等到了深夜?”萧琰这下是真被她惹得没脾气了,眉头一挑,细细回想起了昨夜之事。
“孤听侍女说今今心惧难眠的时候,就起身赶过去了,何曾耽误时间?”
“今今惯会赖孤身上!”
望向怀里心虚得沉默不语的小人,萧琰无声叹了口气,到底是拿她没法子。伸手拿起桌上温热的燕窝牛乳羹,舀到嘴边吹了吹。
柔声道:“罢了罢了,好好吃早膳,孤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了。”
身下的马被驾着跑了起来,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掩盖了萧琰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后。
宋稚绾才听见那句“那便去吧”。
马儿一直奔到一棵树干比人身还粗的大树下才停下了步子,宋稚绾正纳闷着,抬眼突然瞧见树干后有条一甩一甩的马尾。
她歪着头,指了指:“太子哥哥,那是什么?”
萧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却是对着树干冷呵道:“还不出来!”
树干后的马尾动了动,萧右青缓缓探了个头,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尴尬笑道:“殿下,这么巧!在这碰见你了!”
萧右青默默擦了擦手心的汗,精明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才骑着马走出来。
他也没想到转了一圈都没看见公主和县主的身影,连个侍从也没看见,反倒是给他碰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在这与女子私会,还同乘一匹马!
连个人都没有,可不就是私会吗!
宋稚绾仰头说话时,正好被萧右青瞧见,于是乎在萧右青眼里,就看成了两人正在行亲密之举。
他根本不敢继续看下去!
正琢磨着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地,没想到就这样被发现了。
不会杀他灭口吧……
不会的不会的……他与太子殿下有同窗之谊,而且怎么说也是堂兄弟,殿下不是这般无情之人。
萧右青不敢抬眼往萧琰怀里的女子多瞧半分,低着头恭敬道:“殿下,我什么都没瞧见,二皇子三皇子还在等我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萧右青顺势作了个揖,还未调头,就被萧琰喊停了,“站住。”
完了!
这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事已至此,不如再细瞧一眼这女子的长相吧。萧右青眼力不如萧琰,但也远远看得出这女子长相不凡,格外的白净,只是他并不认得出究竟是哪家的千金。
萧右青自诩识花甚广,京城的官宦人家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
这女子怕是身份不寻常,否则殿下也不会迟迟不立妃纳妾,如今还遣了众人在这私会,只怕是见不得人。
于是萧右青壮着胆子抬头飞速地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他便像是被粘住了目光,再挪不开眼。
翠眉开娇横远岫,绿鬓亸浓染春烟。
此乃盛颜仙姿!
他痴傻地微张着嘴,直愣愣地盯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脑袋里跟在炸烟花爆竹似的,噼啪作响。
许是见的美人多了,萧右青反倒觉得自己的眼光也跟着高了,看人都觉得入不了眼。
肃王妃几番催促他娶妻生子,萧右青都以没有心仪女子为由,硬生生拖着。
可眼前的一个,竟完完全全长在了他对女子的所有幻想上。
难怪能把向来不近女色的殿下迷得都在众目睽睽之地私会了。
可惜,这女子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宋稚绾只大概知道这陌生男子是萧琰认识的,却不知道是何人。此刻被萧右青呆傻的眼神盯了半响,只觉得万般不自在,于是默默地把脸偏进了萧琰怀里。
蹙着眉小声道:“太子哥哥,这人好似在瞪我。”
萧琰自然也察觉到萧右青不寻常的目光,他并非不想阻止萧右青无礼的举措。
只是他忽然发觉,这种不寻常给他的感觉,似乎和宋稚绾今日的反常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道不清也说不明。
大雪纷飞。
寒风彻骨,群山漫白头。
北境边疆的雪地里,伏尸千里,血染大地。
宣统四十七年冬。
镇国大将军携其夫人昭武将军,统率十万萧国将士,誓死捍卫北境边疆,与乌苏部落三十万敌军,同归于尽!
太子萧琰带着援兵赶往北疆,一路险山峭陡,大军寸步难行。
途中又遭大雪封山。
萧琰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悲壮浸得满目苍红。
他终究是来迟了!
......
镇国大将军宋靖和昭武将军盛怀柔的残躯要带回萧国安葬。
“殿下,找不到宋小姐的尸首。”侍卫上前来报。
“再找!”
当年北境的乌苏部落日益壮大,对萧国蠢蠢欲动。
是宋靖请命,为保边疆安定,愿举家迁离京城,驻守在北疆麒麟关。
而宋靖独女,宋稚绾。
就是在北境出生的。
如今宋家为国捐躯,死在战场上,萧琰不能让他们死后的残躯也不得团聚。
找不到,就一寸一寸地找。
宋小姐年纪不大,那样娇小的身躯容易被其他的东西遮挡,但也容易与其他将士的躯体分辨。
萧琰带着佩剑亲自下去找,终于在一个坍塌的帐篷里,找到了那个弱小的身影。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滞息!
帐篷里躺着几具敌军的尸首,伤口无一例外,都是心口处的致命一击。
而最角落里。
女孩身上的雪狐裘裳早已被血染红,双手紧紧地握着那把沾满血的双尖刃。
眼神空洞惨寂,面如死灰。
仿佛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但在看见萧琰出现的那一刻,她又活了过来,立马颤抖着举起了手里的刃。
宋稚绾没死!
萧琰原本死寂的心在这一刻瞬间剧烈跳动了起来。
“稚绾?你是宋稚绾对不对?”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我是萧国的太子,我叫萧琰,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太子?
宋稚绾完全失了神,眼里都是空洞。
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人,下意识的就把手里的刃刺了过去。
刀刃划破肉体的刺破声响起,萧琰闷哼一声,硬生生地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那把利刃。
鲜血顺着掌心,沿着刀刃缓缓流下。
但嘴上仍用着尽量温和的语气:“稚绾,别怕,敌寇已经被剿灭了,我是太子萧琰,是来接你回家的......”
他一句一句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鲜血也一滴一滴地砸落。
回家?
她......还有家吗?
女孩眼里恢复了几分光亮,宋稚绾抬起头,恍惚前,看了一眼眼前自称是太子萧琰的人,随即便晕了过去。
萧琰忍着掌心的痛,脱下身上的披风裹在宋稚绾身上,单手把人抱起。
看着怀里瘦小的身影,萧琰心口的钝痛甚至比掌心的伤更甚。
如果他的援军早来一点,她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
东宫。
萧琰从尸山血海里带回来的人已经躺了三天三夜了。
西偏殿内响起一声怒斥。
“一群庸医!孤要你们有何用!”
太医们跪在床边,个个都战战兢兢。
“禀太子殿下,宋小姐身上无外伤,但......这迟迟不醒,乃是心病......”
萧琰又何尝不知。
人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她如此小的年纪,亲眼看见那样凄烈的惨状,怎么可能不落下心病。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孤要看到她醒!否则有什么差池,孤要太医院一同陪葬!”
一众太医闻言,更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
萧琰是当今圣上的皇四子,也是正宫所出的唯一嫡子,天资聪颖,文武双全,从小便展露出非凡的帝王之相。
周岁时被册立为本朝毫无异议的太子。
十五岁便能率兵出征。
杀伐果断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太子雷霆震怒,岂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门外,仓渊看着主子阴沉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禀报:“殿下,苏公公来了。”
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掌事太监,想来是皇上有要事宣召。
萧琰甩了下袖子,留给一众太医一个沉沉的眼神,走出了西偏殿。
人终于离开,殿内的压迫感也终于消散了。
太医们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地看向张院判。
“咱可得想个法子出来呀!”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殿下急了那可真的会掉脑袋的!”
张院判被一众太医扯着袖子慌乱求助。
他都快返乡养老的年纪了,还要操心这颗脑袋!
“法子嘛,倒是有一个,就是得用太医院那棵五百年人参......”
那山参可是太医院最金贵的一颗参,宫里多少贵人都用不上,难不成要用在这宋小姐身上......
张院判有些犹豫,但旁的太医一听,已经连忙命人去太医院取人参了。
“殿下说了,不管用什么药,只要让宋小姐醒来就行。”
“对对对!还管它什么参,就是要用人血入药,咱们也得割进去!”
......
文德殿。
皇帝萧漠承看着萧琰沉重的脸色,心里也是一样的愧悔。
宋家世代从军,宋靖骁勇善战,是萧国的第一大将,连其夫人昭武将军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二人都是为了保家国安定,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因为援兵不及时,导致萧国损失了两名大将和十万将士,萧漠如何能不痛心。
他的皇儿定然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情。
所以才数日依旧愁眉不展。
“琰儿啊,我已经追封了此次麒麟关一战为国捐躯的将领们,你就不必如此自责了,身为萧国太子,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为百姓去做。”
萧琰身居太子之位,整日愁眉不展的如何能行。
“谢父皇体恤边疆将士亡魂。”萧琰双膝跪下,“儿臣想再求父皇赐宋家一个恩典。”
萧漠承对这个儿子向来是最器重的。
从小读书习武,从未让他失望,比那一个个长兄幼弟都要争气,所以在萧漠承心里,唯有萧琰,才能继承他的大统。
萧琰从小到大都从未主动开口向他要过什么。
所以这次萧漠承一听到他的请求,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宋家满门忠烈,如今战死沙场,生者也不能为他们多做什么,朕就依你,你想求一个什么恩典?”
萧琰双手作揖,目光坚定:“儿臣想求父皇赐封镇国将军遗孤宋稚绾为县主。”
“什么?!”龙椅上的人应声站起。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漠承清咳一声,掩下略微尴尬的神色,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宫人退下。
见人走了,才踱步走到萧琰面前:“琰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因为心有愧疚,朕也已经追封了宋氏夫妇了,宋稚绾她非皇族女子,如何能封为县主?”
萧国从未有过异姓女子破例册封郡主、县主的先例。
萧漠承心里也忍不住震惊。
他平日里事事周全的皇儿,怎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请求?
“琰儿,这事朕不能答应你。”
可地上跪着的人依旧不愿起身,萧琰背脊挺拔,认真的神情仿佛早已将此事深思熟虑过。
“父皇,镇国大将军和昭武将军唯一的遗孤,如何就不能破这个先例?”
萧漠承对上自己这个儿子,难免也有几分无奈。
“朕知道她是宋氏遗孤,所以朕追封她的父母,也会给她封赏,让她得以平安长大,日后待她及笄了,再为她择一位好夫家赐婚,这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虽是一个孤女,但有皇家的庇护,想来日后也没什么人敢为难她。
言下之意。
不能答应他求封县主的请命。
虽然于情,萧漠承也觉得一个孤女实在可怜,而且这也是他的皇儿第一次这样求他......
的确很想答应......
但此事可大可小,事关皇族宗室,如果只是凭将门遗孤一词。
也很难说服外头那些个大臣和宗亲。
萧漠承心里顾虑的,萧琰自然也早就考虑到了。
“将军战死沙场,而将军遗孤连一个封赏都要顾及是否是外姓女子,儿臣认为,此举会寒了征战沙场将士们的心!”
他字字铿锵有力!
萧漠承也不禁怔愣了一瞬,还背过身子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好像......
很有道理!
此次麒麟关一战十万将士俱损,但萧国将士以少敌多,剿灭的敌寇直接大伤了乌苏部落的国气,如今的乌苏,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败将罢了。
如此想来,的确是应该好好安置将士遗孤,不能让其他的将士们寒了心。
“那,朕就依你,封宋氏遗孤宋稚绾为县主,赐封号......”他顿了顿。
萧漠承看着萧琰从头到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必,他的皇儿早已将连封号都想好了吧?
这小子就等着他下旨了。
“父皇,封号就叫宁安吧,也算是全了将军夫妇未了的遗愿。”
宁安。
父母亲最大的希望,应该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顺遂安宁。
“准了!”
见父皇终于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萧琰这才站了起来,主动走到桌前,研起了墨。
萧漠承无奈地拿起笔。
看着自己那年纪轻轻却又老神在在的儿子,没好气道:“怎就如此心急,朕何时诓过你。”
磨开的墨汁落在纸上,萧琰如愿地看着父皇写下“宋稚绾”三个字。
也不知......
将这道圣旨带回去念给她听,她能不能醒过来......
“琰儿啊,人醒了没有呀?”
萧琰:“回父皇,还没有。”
“唉!也是个可怜人,但人一直待在东宫里也不成体统,朕已命她的外祖盛家来接人回去休养了。”
萧漠承用手捻了捻笔尖,语气漫不经心。
但等了好半晌,都没听见萧琰的回音。
他纳闷地转头一看。
人又跪下了!
回东宫的路上。
萧琰一路都仔细观察着她的一瞥一蹙,瞧着像是被父皇吓傻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副模样倒是比平日里看起来乖了不少。
可掌心里牵着的那双小手,刚踏入东宫大门就甩开了他,小脸也朝别处一扭,像是不想看他。
十足是个窝里横……
萧琰微蹙眉头,轻声询问道:“父皇同今今说了什么?怎的一回来便冲孤发脾气?”
难不成是怨他来晚了?
正打算哄个小半天才能引得这扭捏的小人开口。宋稚绾却不似寻常般与他闹脾气了,反倒是难得一见的平静。
回头直挺挺地望向他:“陛下说太子哥哥要将我认作义妹?可是真的?”
那只想伸出拉住她的大掌一顿,宋稚绾缓缓抬起头,看不清他眼底的复杂的情绪,唯一看懂的,就是他挣扎难言的默认。
她心头一震!像是有什么被刺破了一般。
所以,是真的了。
原来太子哥哥早就有此打算了,只是她不知晓罢了,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在这里一直待下来。
这里可是东宫啊!
不是宋今今的家,她早就没有家了。
听到“义妹”二字,萧琰有些恍惚,没想到父皇同她说的竟是这件事。
当初决意要带她回东宫时,萧琰的确是给她想好了后半生的打算。
待到她及笄之时,以太子义妹的身份封为郡主,再在京城内给她挑一门婚事,离皇宫近,也好能长久地庇护她。
可如今真到了这一步。
萧琰竟不知如何向她开口。
强行镇定的声音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此事还有待商议,今今不必多虑,待到今今长大,孤自会安排好一切。”
闻言。
宋稚绾强忍着眼中的泪意,转身牵扯出一抹苦笑:“太子哥哥还真是替我考虑得周全,既然如此,今今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任性了,太子哥哥大可宽心。”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忠从里头赶出来时,听见的便是这番话,还有独自一人失神站在原地的萧琰。
天塌了!天塌了!
他伺候小主子这么久,可从未听见过小主子这般“乖巧懂事”的言辞。
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殿下,小主子这是……”
男人落寞的声音飘在风里,“你说,孤做错了吗?”
她不想要这般的安排。
这是萧琰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王忠不明所以:“殿下,您指的是何事?”
萧琰正不知如何开口,后脚萧漠承的折子就被苏公公送到东宫了。
往日里这样的事并不稀奇,皇上每每觉得事务繁多,便会把折子丢给自己这个争气儿子去处理。
国事为重,萧琰揉了揉眉心的酸涩。索性转身进了求阙堂里批折子。
今今还是孩子心性,这些年过于依赖他,一时难以接受也实属正常,待她静下心,自己会想通的。
萧琰这样说服着自己。
否则,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对他失望至极的眼神,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就真的将那样如花似玉的年纪留在皇宫里一辈子……
而西殿里。
宋稚绾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她在殿里急躁躁地走了两圈,也不见身后的人跟上来,往日里她要是这般,太子哥哥早就来哄她了。
她心里越想越沉,忙不迭地开口道:“紫云,你快去瞧瞧太子哥哥进来了没有?”
紫云出去瞧了一圈,又问了人,回来时却是不敢开口了。
“小、小主子……殿下、殿下没有来西殿。”
话音刚落。
一滴轻盈的泪水就砸到了地板上,随之是两滴、三滴……
如今真是不一样了,太子哥哥真的不要她了!
脑海里翻涌出来的念头令宋稚绾一时无法接受,脚上精致的绣花鞋一蹬,整个人便扑在了床榻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小主子,您、您别哭呀!奴婢问过了,说是陛下送了好一堆折子来给殿下批,国事繁重,殿下肯定不是有心冷落小主的……”
“要不、要不奴婢现在就去请殿下……”
紫云的脚步刚走到殿门口,又被里头的人给喊住了。
“不许去!”
宋稚绾抬起的双眸,早已哭得通红,往日里惯起的脾气仿佛都用在这上头了。
“太子哥哥若是有心,何苦要人去请他,你们莫要扰了太子哥哥处理国事!”
说罢,还顺带将紫云紫月赶了出去。
“殿下真是在处理国事?”紫月担忧道,她实在是看不得小主子伤心可怜的模样。
紫云将她的心思一眼看穿,“王公公亲口说的,折子也是皇上身边的苏公公亲自送过来的,还能有假?”
“我劝你还是别这个时候去请殿下,我瞧着殿下和小主子之间不大对劲……”
紫月年纪小些,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往日里小主子一哭,殿下说什么都要来哄了,如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见小主子长大了,要避嫌了?
往日里都不避,如今避个什么劲儿……
——————
求阙堂。
萧琰刚翻开最上头的几本折子,转手就利落地丢在了地上。
王忠熟练地上前捡起折子,他都不用瞧,便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
无非是那些多事的大臣们,催太子殿下立妃纳妾,绵延子嗣罢了。殿下早已及了弱冠之年,别说是大臣了,连皇上心里也是急的。
可又有什么法子。
王忠从小伺候这位太子殿下,除了这几年养了个小主子才多了些人情味,其余的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子另眼相看的。
要是小主子再长个两岁,论容貌家世,也是极好的太子妃人选了……
不对!
殿下可是要把小主子认作义妹的!
似乎是突然被自己脑子里荒唐的想法惊醒,王忠连忙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殿内尤为清晰。
就连专心看奏折的萧琰也忍不住拧眉抬头看了一眼。
“做甚?”
王忠忙赔笑道:“殿、殿下,无事,奴才看见了只蚊子,恐它扰了殿下务政,所以给拍了。”
那道凌厉的目光收回,王忠才松了一口气。
他真该去挨十军棍清醒一下!
殿下当初收养小主子,不过是出于愧疚之心。殿下从小没了生母,皇上又操劳国事,于殿下而言,自小就缺少双亲的疼爱,所以早早比旁的皇子更懂事,早早便能自立。
这些年,两人朝夕相处,小主子或许是弥补了殿下缺失的亲情罢了。
殿下亲自养大的,怎会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他真是老糊涂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