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以沫纪淮安的女频言情小说《美食博主穿七零:无痛当妈来养崽沈以沫纪淮安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晚夜来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寒风呼啸的腊月天冻得人手指僵硬难以屈伸,阴冷潮湿的土坯房里,头脑昏涨的沈雯乐睁开了双眼,对上的是原始风木头房顶。一股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衣裳渗入肌肤刺进骨头里,冻得沈以沫四肢僵硬。一扭头,发现隔壁床上直挺挺躺着个男人。我嘞个豆,这是一觉起猛,出现幻觉了!?抛开这糟糕的环境不提,一个二十二年的母胎单身,身边怎么会出现男人!男人!!!短短的三秒钟时间,沈以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下一秒,床上的男人睁开了双眼,扭头,冷冷看着她,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缠绕着死气,漆黑一片的眸子如同枯井里的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动,过分苍白的脸愈发森冷,是能够把人吓惨的程度,可他五官生的实在立体宛如精心捏造出的建模。长得这么帅,倒也不是特别吓人。少顷,寂静的...
《美食博主穿七零:无痛当妈来养崽沈以沫纪淮安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寒风呼啸的腊月天冻得人手指僵硬难以屈伸,阴冷潮湿的土坯房里,头脑昏涨的沈雯乐睁开了双眼,对上的是原始风木头房顶。
一股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衣裳渗入肌肤刺进骨头里,冻得沈以沫四肢僵硬。
一扭头,发现隔壁床上直挺挺躺着个男人。
我嘞个豆,这是一觉起猛,出现幻觉了!?
抛开这糟糕的环境不提,一个二十二年的母胎单身,身边怎么会出现男人!男人!!!
短短的三秒钟时间,沈以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下一秒,床上的男人睁开了双眼,扭头,冷冷看着她,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缠绕着死气,漆黑一片的眸子如同枯井里的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动,过分苍白的脸愈发森冷,是能够把人吓惨的程度,可他五官生的实在立体宛如精心捏造出的建模。
长得这么帅,倒也不是特别吓人。
少顷,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嗤笑,他合上眼,厌恶地回过头去,“沈以沫,我是残了,可你这样,和我这个残废有什么区别,这样耗着,你和我早晚得死一个,没有孩子也就算了,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当妈的。”
什么意思?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讥讽不会当妈?
沈以沫猛地坐起身,正要逮着男人问个清楚。
“砰!”
摇摇欲坠的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踢开,寒风贯彻进昏暗的小屋里。
“沈以沫,你一个有手有脚的人自己的孩子不看着也就算了,怂恿着孩子到我家连吃带拿还偷东西,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小小年纪手脚不干净还撒谎成性!”
只见一位微胖的妇人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孩子,犹如拎鸡崽子一般,来势汹汹,身后还跟着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女孩。
一头雾水的沈以沫看了过去,被拎着的两个孩子大的涨红着脸,小的不停挣扎,但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瘦的跟猴子似的,衣服脏兮兮像小乞丐,衬托下,他们身后的小女孩白白净净形成两个极端。
这一幕,结合环境和姓名,让沈以沫瞬间想起了自己前两天在看的一本年代小说。
——《肥妻逆袭在七零,让军官闪了腰》
简单来说,讲述的就是一位现代社畜穿越到七零年代,成为好吃懒做的肥妻,实行瘦身逆袭,成功洗白,摇身一变成为大美女的年代爽文,金手指随身空间,附带一对龙凤胎。
沈以沫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女主的对照组妯娌和她同名同姓,众所皆知,看到小说人物和自己同名同姓,必定要逐字逐句认真看,以防穿书后抓瞎。
原文里,作为对照组的沈以沫过着如尸体一般的生活。
女主养娃白白胖胖,她养娃瘦成猴。
女主养娃干干净净,她养娃脏成乞丐。
男主在军营一路高升,她丈夫任务负伤双腿残疾瘫痪在家
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境况后,沈以沫想要抱头痛哭。
眼看着沈以沫坐在床上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赵文慧冷哼一声,放手一扔,丢下手里的两个孩子,怒斥道:“偷了东西还不承认,居然诬陷说是小梦给你们的,还有没有廉耻心?你们现在马上当着你们爸妈的面,给小梦道歉!”
小梦就是赵文慧的龙凤胎女儿。
两个孩子就像小牛犊,大的冷冷看着赵文慧,小的气愤道:“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
沈以沫看着这俩孩子暗暗心惊,这就是未来一路走到黑,一位贪官,一位奸商,被处以死刑的两兄弟吗?
赵文慧的龙凤胎聪明伶俐,长大后一位从政,一位名校老师,前途无量,反观这兄弟俩,狗看了都摇头。
这个时候,床上的男人开口了:“嫂子,土豆他一向不会说谎,到底怎么回事?”
纪家两兄弟都是军人,但在两个月前,纪淮安在执行排雷任务中发生了意外,一双腿被炸伤紧急送往医院,腿虽然是保住了,可没有了知觉,就这样在医院调养了一段时间,被抬了回来。
小儿子纪清霖小名土豆,人如其名,长得也像土豆似的,可一双清亮的眼睛却很是机灵。
面对纪淮安,赵文慧语气柔和了一些,可怒气难消:“人饿到极点什么事都干得出,何况两个孩子?家里没人给他们做饭,我看他们可怜好心请他们吃饭,可他们吃了饭……”
说到这里,赵文慧转向土豆,上前抓住了他,不顾他的挣扎,夺过他兜里的手绢。
白白的手绢不知道包裹着什么,赵文慧当着沈以沫二人的面展开,一个鸡腿映入眼帘。
换作现代,丢到地上都没人捡,可在这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是一点荤腥都难见,一个鸡腿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人赃并获,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纪淮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闭了闭眼,满心无奈,“嫂子,我代孩子向你说声抱歉,是我没教育好他们。”
赵文慧面露讪讪:“原本也没有什么,可这手绢是我的嫁妆,放在房里就让土豆顺了去,被抓了还不承认,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今天土豆必须和小梦道歉。”
“我没有!我没有,是小梦给我的!”
看着爸爸道歉,土豆满眼通红,挣扎着要去夺赵文慧手里的鸡腿,满眼仇视,最后是被他哥哥拦了下来。
五岁半的孩子,眼神就成熟的可怕。
“弟弟,东西给她,道歉!”
“哥!?”
纪清泽看着弟弟眼里的泪花,知道他没说谎,可形势比人强,他们吃了人的东西,不管真相是怎样的,都得低头,因为他们和小梦不一样,他们没有爸妈护着。
土豆一向最听哥哥的话,憋着气,不再去抢鸡腿,正要低头道歉。
“等等!”
就在他们都等着土豆道歉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以沫下了床,出声制止。
她一出声,大家都看向她,满眼惊奇。
要知道,沈以沫一向事不关己躺在床上如同尸体,孩子们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有妈的孩子活的还不如孤儿,除了吃喝拉撒,她没有任何活动,现在居然知道吱声了?
冷眼看了一会儿,大致情况沈以沫心里已经有数了,虽然她不是这两个孩子的亲妈,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保护弱势群体的责任心还是有的。
两孩子看着这平时如死人一样的亲妈,先是一惊,接着垂下脑袋,他们合理怀疑沈以沫是被尿憋到了才出声的,绝不可能是为了他们。
“小梦,你过来。”
可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两兄弟愣住。
一直没被人注意的小女孩怯怯地站在赵文慧身后不敢说话,看见沈以沫唤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来。
“婶,婶婶。”
和地瓜土豆两兄弟一样,这小女孩也没过过两天好日子,自从赵文慧穿来之后,才体会到吃饱穿暖的生活,从小被亲妈责骂养成的怯懦恐惧还没有彻底消散。
沈以沫在她面前蹲下,扶着她瘦弱的肩膀,认真道:“小梦,你告诉婶婶,那手绢是你给土豆的,还是土豆偷的?”
她眼里闪过一抹慌张,到底是孩子,不懂掩藏情绪。
“是,是……”
“小梦,你要知道,如果你说谎,以后别人就会因为你的谎言,见到土豆就喊小偷,你也不想土豆被人误会的对不对?如果是小梦被人误会当作小偷,一定也会很希望有人站出来说出真相。”
沈以沫声音温柔,耐心的样子简直让人不敢置信,赵文慧一副见了鬼的神情,面如死灰的兄弟俩也瞪大了眼睛。
“沈以沫,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我们小梦可不像你那两个儿子……”
赵文慧话还没说完。
站在沈以沫面前的小梦就点了点头,“是,是我把手绢给土豆的,妈妈给他的鸡腿他不舍得吃,想,想带回来给二叔,我就拿了手绢给土豆包鸡腿,我不知道妈妈会生气。”
说完最后一句,小梦心里的压力尽消,再也控制不住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不要生气,不要变坏,小梦知道错了。”
这一番话,听得赵文慧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会撒谎。
任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纪淮安眉头舒展,看向眼泪汪汪的土豆,愧疚不已。
沈以沫起身:“嫂子,那么现在是不是轮到你给我们土豆道歉了?”
两兄弟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他们的妈妈会站出来替他们撑腰,都一副在梦里的表情。
赵文慧第一次遇上这种社死的场面,仿佛被人抽了两耳光僵硬在原地。
那兄弟俩脏兮兮的,小的调皮捣蛋,本以为偷东西这事是他能干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误会。
“土豆,是伯母误会你了,伯母给你道歉。”
到底是现代穿越来的,基本的三观道德还是有的,虽然社死让她无比难受,但最终还是低头给小孩道了歉。
说完,赵文慧哪里还站的下去,慌张把鸡腿塞给土豆,抱起小梦便匆忙出了小屋,身后像是有鬼在追,连手绢也不要了。
长这么大,土豆第一次体会到有人撑腰的感觉,被人当作小偷的感觉很不好。
赵文慧走后。
“土豆,过来。”
纪淮安不知道沈以沫抽的什么风,只是看着两个孩子揪心,伸手略显艰难地将土豆抱到了床上,那一刻,他神色顿了顿。
“对不起土豆,是爸爸误会了你。”
他常年在外,两个孩子的生活他无法照顾,甚至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刚才还认命一般的孩子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不怪爸爸。”
转头,瞥见站着的沈以沫,他头一缩害怕地钻进纪淮安的怀里,“恶婆娘你又想做什么,是不是还想毒死我和哥哥?”
话一出,父子三人投向沈以沫的目光变得恼火,刚才的温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纪淮安还在部队每月寄来津贴的时候,沈以沫虽然对孩子们不上心,倒也不至于如死尸一样,直到纪淮安被人抬回来,不过一个多月,沈以沫便崩溃了,想到未来的日子,便下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想要毒死两孩子一起死了算了。
得亏土豆心疼小猫,偷偷喂了一小块肉,开吃之前猫毒死了,一家子才幸免于难。
这奇葩事是发生在赵文慧穿越后,所以沈以沫看文时当然没错过。
看着两脏兮兮的孩子和附带的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沈以沫陷入迷之沉默。
地狱开局莫过于此。
双腿失去知觉的纪淮安生活难以自理,没有帮助,连起床都困难,更别提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而沈以沫作为这个小家唯一健全的成年人,形如尸体,让这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爸爸,吃鸡腿,鸡腿。”
两孩子防备地盯了站在那的沈以沫许久,见她没有任何举动,才暂时松懈,土豆想起爸爸还没吃饭,连忙送上鸡腿。
躺尸的沈以沫不洗澡,不打扫卫生,不照顾孩子,最多只起来随便给自己弄口吃的维持生命,所以父子三人都饿着肚子,孩子饿的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到赵文慧家蹭饭,这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难免讨人嫌。
赵文慧这次发作,未尝没有这个因素。
纪淮安抱着孩子,笑着摇头,“爸爸不饿,你和哥哥吃吧。”
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只能困倦在这小小的屋子里行动艰难,既然要倚靠两个小孩子讨来食物,对于纪淮安来说,打击是毁灭性的。
已经完全冷掉的鸡腿,在这昏暗的室内,诱发出馋人的香气,让人唾液分明,胃部一阵痉挛。
咕噜噜。
两声响动从肚子发出,瞬间引来两个孩子的注视。
这两声一声来自纪淮安,一声来自沈以沫。
一家子营养不良,蓬头垢面,原主一天一直吃一顿饭,保证不死就行,这会儿见到肉,身体难免有反应。
站在那的沈以沫肚子一响,两孩子脸色一变,跟护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立马将手里的鸡腿紧紧护住。
地瓜绷着脸挡在床前,一副沈以沫要是敢上手来夺,他就跟她拼命的架势。
活了二十几年,沈以沫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即便脸皮厚如她,老脸也止不住发热。
可谓是相当炸裂!
就在两孩子小心谨慎地守卫鸡腿时,沈以沫转身出了屋子,寒风透进少许,她连忙关上了房门,留下父子三人在阴暗的屋子里面面相觑。
在两孩子的心中,抢他们鸡腿这样的事沈以沫是肯定干得出的,别说抢鸡腿,就是他们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她都能干出扒开他们嘴把肉抠出来吃的事。
确定安全后,两孩子带着纪淮安一起把鸡腿分了,纪淮安拗不过两孩子,心里发酸,一人一口,环境虽然残破恶劣,可这一幕,却拥有抵御严寒的温暖。
“……”
出了屋子就是一个小厅,四面的木板透风,自从纪淮安负伤了之后,一家子便被移到了这里。
当时的赵文慧还没穿来,原身是个比沈以沫还要凶悍的女人,一见纪淮安残了,生怕被拖累,哭着喊着让公婆把家分了,于是,一家四口就从大院子被赶到了这破败的小屋里。
看着这环境,沈以沫搂紧了身上发臭的袄子,叹了口气,走进厨房,家徒四壁,打开米缸,除了两个手指粗的地瓜,再没有别的食物。
沈以沫蹲下,面对着两个地瓜,听着肚子发出的交响乐,有点绷不住了。
就在这时,眼前忽地一晃,再睁眼,沈以沫一整个惊呆。
浮现在眼前的,正是她家中的厨房。
一尘不染的油烟机,完好的灶台天然气,还有柜子里的洗碗机,一旁置物架上的米桶,泡面酸辣粉螺蛳粉,还有各种调味料。
看过不少年代文加穿越文,看到这景象,沈以沫除了最初的愣神,很快便转为惊喜。
金手指无疑!
上一秒还在绝望穿到这缺衣少食该怎么活下去,下一秒就见到了曙光。
只是别人都是带空间带系统,怎么偏偏就她带着自己家穿越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作为一个美食博主,沈以沫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吃的,甚至都不用她去购买,作用千万粉丝,多的是商家快递来样品让她试吃带货,所以家里拥有一个专门的仓库放置样品,规模可比外面的食品商店。
沈以沫激动的满脸通红,迫不及待打开厨房门要去仓库点货,这下好了,有淋浴间和衣帽间在,穿衣和洗澡都能解决了!
只是在拉开门时,沈雯乐脸上的笑容消失。
宛如一桶冷水浇下,让这寒冬腊月的天,愈发寒冷。
眼前的景象正是她家的客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只是昔日的家,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迈出厨房一步。
这是为什么?
我自己的家,还带冷却的?
不信邪的沈以沫拼命往外挤,可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迈出一步,反而憋出一身汗,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像是在打雷,手脚也跟着发软。
连穿书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带着大平层穿越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那么家被冷却等待解锁,也算正常操作了。
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解锁的方式方法。
虽然无奈,但沈以沫回头看着厨房,还是感到些许慰藉,幸好初始状态不是设立在厕所,不然除了生吞沐浴露,没有其他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毕竟这个年代再穷,水还是有的。
比起饿肚子,清洁都得排后面。
看着厨房置物架上并不多的食物,还是她懒得到仓库取东西,随便放的一些速食米面,这时候就很庆幸自己的懒惰。
想到外头还在饿着肚子的父子三人,沈以沫打开货架上的箱子,取出了三大包袋装白象,还是老母鸡汤口味的。
在现代双十一刚过不久,她屯了好些吃的。
取出三包后,想到纪淮安一个成年人的饭量,在煮面时,苏时幼又往里下了一把挂面。
泡面可是稀罕东西,能省则省,这年代调味料也不好找。
省去生火的困难,在现代厨房里,沈以沫手脚麻利,迅速煮好了一大盆泡面,香气四溢,远比刚才的那根冷掉的鸡腿要诱人百倍。
那一秒,沈以沫都有化身饿死鬼的冲动。
没用厨房里的精美餐具,沈以沫心念一动出了厨房,特意用外头的大海碗装了四大碗面,放上筷子,把一旁脏兮兮的切菜板洗干净,用作托盘,端着四大碗面出了厨房。
把其中三碗摆在客厅缺了条腿用砖头垫着的桌上,剩下一碗,沈以沫端进了屋。
屋里。
父子三人坐在床上,两孩子脸上的皮肤被寒风冻裂,身上盖着的棉被很难生出暖意,被子里全是死棉花,只有紧紧贴着纪淮安,两孩子才能不被冻得发抖。
就在三人依靠着取暖时,房门被推开,他们抬头去看,只见沈以沫手里端着一碗不明物走了进来,雾气缭绕,扑面而来的香味香得人头皮发麻,口水迅速分泌,眼睛都直了。
俩孩子长这么大,都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恶婆娘手里端着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香成这样?
两孩子眼巴巴看着,望眼欲穿,可想到沈以沫的为人,即使口水泛滥成灾,看着面移不开眼,也已经挺着脖子,一声不吭。
“哼!”
土豆冷哼了一声,抱着胳膊,撇过头去,表示不屑吃恶婆娘的东西。
地瓜虽然饿,但是看着那碗面,心里明白,大约是沈以沫自己要吃的,怎么可能分给他们,肯定是故意来馋他们的,就是气刚才他们不分鸡腿给她!
土豆挺着脖子:“我们才不稀罕,刚才的鸡腿可香了,你个恶婆娘做的东西,根本比不上伯母一根指头,哼!我们肚子撑得很,才不稀罕你。”
心里馋的要死,已经抵抗不了了,只能用恶劣的言语来打败对方。
沈以沫笑了:“我也没说要给你们吃啊?激动个什么?”
两孩子怒瞪着她,气鼓鼓的,脸上还挂着鼻涕。
就在他们以为沈以沫会在一边坐下当着他们的面大快朵颐时,端着面的沈以沫居然走了上来,将案板上的面递了上来。
“纪淮安,拿去吃吧。”
父子三人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三人皆是瞪大眼睛看着沈以沫。
还是地瓜反应最迅速,猛地抱住纪淮安:“爸爸千万别吃,她一定往里下了农药想要毒死我们!”
“恶婆娘,你走!你走!谁要吃你的东西,我们饿死都不吃,你走!你走!”
地瓜像是被刺激到了,涨红着脸驱赶沈以沫,害怕她把爸爸给毒死了。
土豆跟着跑下床,如一个小牛犊撞向沈以沫。
三岁半的小孩子猛地冲过来,要不是沈以沫有所准备,说不准真要被撞倒在地。
端着面在角落站定,沈以沫脸色难看。
原主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见得穿过来的她就是。
面对这陌生的一家子,她也不觉得欠谁的,能饿着肚子先给他们端来面,就已经是非常善良了。
“要不是怕你们饿死,谁管你们,毒?呵呵,这大冷天,我哪有心思出门找那玩意!”
沈以沫冷笑,不再辩驳,而是选择最有效的办法,当着父子三人的面,将面放在桌上,埋头吃了一口。
“下毒是吗?所以我现在被毒死了?”
两孩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惊胆战,直到沈以沫吃了一口还安然无恙,才算松口气。
确认没有毒后,再去看那碗面时,眼睛就止不住发热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饿的快,加上在别人家吃饭总要小心翼翼的不敢吃的太饱遭人嫌。
沈以沫无视两眼巴巴的孩子,把面端上去塞给了纪淮安:“我难得善心发作,不想饿死,就吃了吧,别啰啰嗦嗦,烦人!”
捧着面的纪淮安手心发烫,连忙用被子捂着,那股暖意驱散了胃部的灼疼,他看着沈以沫,只觉得十分陌生,人还是那个人,虽然嘴里没什么好话。
大约是他的错觉吧。
“土豆地瓜,过来。”
接过面的第一时间,便是招呼两个孩子。
“你自己吃吧,土豆地瓜,你们出来,外头还有,出去吃吧。”
抛下这么一句,沈以沫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
其实对纪淮安,沈以沫心里是尊敬的。
她不是个好人,但对于保家卫国的军人,心中的敬意不会少,何况小说里的纪淮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冷言相对,可若是一下子改变巨大,反倒是惹人疑心,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两孩子害怕沈以沫,根本不想和她同桌吃饭,可在屋里和爸爸吃的话,爸爸就吃不饱了。
所以兄弟俩即使有些勉强,却抵不过饥饿,没过多久,沈以沫就看到地瓜牵着土豆走了出来。
家里情况艰难,两孩子的感情却很好。
他们戒备地看着沈以沫,小心地坐上了凳子,看到面前热腾腾的鸡汤面,止不住咽口水。
土豆肚子空空,却硬气地撇过脸去:“我就是饿死,从窗户口跳出去,也绝不吃你这个恶婆娘一口东西!”
地瓜看向面前正在埋头吃面的沈以沫。
“你不会在我们的碗里下毒了吧?”
正在喝汤驱寒的沈以沫放下碗,眨眼,眼露茫然,看着那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想笑。
放下碗扬起眉头,沈以沫调笑道:“所以呢?”
地瓜板着脸,“你先吃一口。”
五岁的小孩就这么谨慎,不愧是未来的大佬。
即便沈以沫心肠再硬,看着这两个犹如惊弓之鸟,明明心里恐惧,还要强装凶悍伪装自己的模样,也止不住心软。
“好好好!”
逐一接过地瓜推来的碗拿着筷子吃了口,之后才推了回去。
“你俩放心吃吧,真要毒杀你们,也不会选这么好的鸡汤面。”
经过试探,确认无误后,两孩子哪里还忍得住,抱过大碗呼呼一顿吃。
软和的面条配上浓郁的汤汁,比他们过年喝到的鸡汤还要香,好吃到恨不得让人把舌头吞进去。
土豆抱着碗暖手,表情呆萌:“什么面条香成这样,哥哥好吃!真香!”
一顿狼吞虎咽,比他们头还大的一碗面,吃到最后,两孩子把碗都舔了个干净,筷子都没放过嗦了一遍。
沈以沫看着那干净到可以当镜子照的碗,呆在原地。
刚来不久,即使心里有所准备,看到这一幕,内心还是涌上一股酸涩感。
知道穷,知道饿,不知道情况能到这种地步。
沈以沫自认为是个接地气的人,知道即使在现代,还是有家庭吃不上肉,可面前这情况,依旧让人绷不住。
穿书而来,面对陌生的孩子丈夫,很难一下接受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毫不夸张来说,甚至生出跑路的想法。
可在这一瞬,沈以沫的想法发生了些许转变。
但凡纪淮安手脚健全,两个孩子有人照看,她都可以离去,可是眼前这情况,确实让人有些狠不下心。
“你吃好了吗?”
地瓜捧着空空如也的碗谨慎地盯着沈以沫,如同一个小狼崽子。
沈以沫点头,正奇怪他想做什么。
她刚点头,眼前的碗就被地瓜拿过,小小的人还不过桌子高。
“你煮面,我们洗碗。”
地瓜抱着碗,土豆抱着筷子,兄弟俩冲进厨房,舀起缸子里的水,便熟练地开始就着冰冷的凉水刷碗。
熟练度,是能让现代大人汗颜的程度。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外头的天已经沉了下来,站在漆黑一片的厅里,眺望星空,寒风潇潇,连个灯也没有。
两个还没灶台高的孩子蹲在地上洗碗,沈以沫静静看了会儿没有打扰。
想在短时间里让两个孩子接受自己,或者一下子变化太大,总是让人不安的。
转身进了屋子,那股鸡汤的香味还在空气里没有消散。
但凡受伤的是一条腿,纪淮安都有办法活动照顾两个小孩,只是双腿都失去了知觉,没人帮助,他连起床都难,想要原来的沈以沫帮他显然是不可能的。
男人肉眼可见的憔悴,连胡子都是纪母抽空过来帮忙刮的。
还好现在是冬天,不然这屋子还不知道臭成什么样子。
在男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沈以沫不发一言地收拾好碗筷出了门,家里连柴火都没了,勉强升起火烧了一锅热水。
本想叫土豆洗脸,生生把孩子给吓哭了,大一点的地瓜护在弟弟面前怒瞪着沈以沫,像是在害怕她把土豆给溺死。
见此情形,沈以沫只能作罢,自己冲了个澡,把脏乱差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看上去瞬间舒服多了。
两孩子蜷缩在角落,打量着举止怪异的沈以沫,在她目光扫过来时,两孩子立马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收拾完夜已经深了,即使沈以沫再不适应,也只能躺在那张散发着难言味道的床上睡去。
“……”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这一觉沈以沫睡得很沉。
两个孩子没人管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挨着纪淮安沉沉睡去,父子三人睡在大床,沈以沫独自睡靠墙的小床。
天刚亮,沈以沫便醒了,鼻间那股潮湿的霉味挥之不去,让人煎熬,赖床是不可能的了。
屋子里暗蒙蒙的,好在纪淮安人品高尚,又是个腿脚不便的,所以跟着这么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个房里,沈以沫没有任何担忧。
“你是要走吗?”
刚坐起来,一道暗哑的男声便传了过来。
纪淮安不知何时睡醒的,躺在床上,怔怔看着天花板,听到动静,才缓缓看向沈以沫。
她昨天的行为举止十分反常,今天又起的这么早,所以纪淮安猜测,她是不是想要离开。
撒泼哭闹,躺尸下毒,现在想要放弃这个家离开并不值得惊奇。
沈以沫出身优渥,父母是大学教授,因为种种复杂因素被下方农场改造,若非沈以沫及时嫁人,怕是也免不了。
她一直不满这个婚事郁郁寡欢,在他双腿残废后更是雪上加霜,这才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为了不吵醒孩子,纪淮安艰难起身靠坐在床头,看向沈以沫,“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你想走,我不拦你”
这个家残的残,小的小,任谁都无法承担起这样的重担,即使沈以沫要走,他也无权阻拦,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不过说到底,有没有沈以沫这个人似乎都没太大差别。
纪淮安面容虽然憔悴,一夜过去,下巴生出了些许胡茬更显颓废,可那双眼睛,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炯炯有神。
对上这么一双眼睛,沈以沫:“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孩子还在睡觉,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说完,不管纪淮安是什么反应推门走了出去。
床上的纪淮安微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说那话的人是沈以沫。
……
半小时后,地瓜和土豆都转醒,他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另一边床的沈以沫。
昨天沈以沫的古怪举动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时,兄弟俩肉眼可见地慌了。
“妈,她,她呢?”
地瓜差点喊出妈妈,想到什么生生给憋了回去,对着纪淮安,憋红了脸。
相处这两个月,大概知道大儿子的性格,纪淮安摸了摸他的头,“你们自己出去看吧。”
只能说不愧是父子,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默契的,兄弟俩的第一想法也是沈以沫不要他们跑路了。
顾不上撒尿,俩人匆匆忙忙跑出了房间,刚出房间一股诱人的米香味便迎面扑来,当看到桌上摆放着的热腾腾早饭时,兄弟两人悬起的一颗心才算彻底松下。
“你们怎么回事,出来不知道把衣服穿好?感冒了怎么办?”
沈以沫端着鸡蛋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高一矮两个孩子呆呆愣愣地看着饭桌,小的那个穿着单薄的裤子,露出半个屁股蛋子都不自知,这么冷得天,俩孩子像是一点感觉不到冷一般。
见到沈以沫还在,俩人这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桌上的地瓜粥,还是选择回房间穿衣服。
等他们再出来时。
“里头有热水你们擦擦脸,再把饭端进去给你们爸爸吃。”
沈以沫指了指桌上特意准备好的单人份早餐,一大碗地瓜粥加上两个水煮鸡蛋,虽然简单,可在这个年代却算是山珍海味了。
两孩子没问家里哪来的这些好吃的,而是急不可耐地冲进厨房洗漱。
他们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醒来就有热水洗脸了,还有丰盛的早饭,只有在梦里,他们才能想一想这样的场景。
洗完出来,土豆只咽口水,对桌上的吃食已经望眼欲穿。
地瓜的自制力明显要好,出手拍开他的手,“先给爸爸送去!”
土豆直咽口水,迫于哥哥的威严,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进去送早饭。
“恶婆娘,你可别全吃了。”
进屋前,土豆还不忘叮嘱沈以沫一句,小小的脸尽显忧愁。
沈以沫眼角抽抽,两人再出来时,便忍不住了:“土豆,你以后要是再唤我恶婆娘,这样的饭,就无了。”
三岁半的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远没有五岁的地瓜说话利索。
听到这话,土豆气得不行:“你个恶婆娘!”
骂的凶,吃起饭来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狼吞虎咽,根本不存在一点现代孩子喂饭艰难的问题。
温热的地瓜粥入口即化,软软糯糯,那米香在嘴里散开甜滋滋的味道让两个孩子恨不得把碗吃进去,哪里还顾得上沈以沫。
地瓜拨开一个鸡蛋,先递给了土豆,即使自己馋的不行,也先顾弟弟。
这让沈以沫不禁想到长大后的兄弟俩,从政的地瓜为了给奸商弟弟打掩护,做他的保护伞,最后生生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断送,走上枪毙的道路。
注意到沈以沫投来的目光,地瓜护住了仅剩下的鸡蛋,戒备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记得家里没有鸡蛋了,还有昨天的面条。”
土豆只顾着吃哪里管这些,听到哥哥的话,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蛋,一边惊奇地看着沈以沫,这才想起家里没有食物的问题。
仅剩下的两根拇指大的地瓜,他们俩都没舍得吃想要留给爸爸。
沈以沫:“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做什么?吃你们的就是了,再吵吵,我直接没收好吃的!”
这话一出,十分有效,俩人立马闭嘴。
饭后,兄弟俩自觉刷碗,俩人搭配非常默契。
“恶婆……你,你是不是要走?”
见沈以沫端了盆水出来,守在一边的土豆踌躇了许久,才是鼓起勇气走了上来,挡在沈以沫面前。
“要走?”
沈以沫奇怪道:“你听谁说我要走的?”
心想纪淮安也不像是会和孩子说这些的人。
“外面的婶婆说的。”
土豆小小的身体,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气鼓鼓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只是说出的话,让人笑容消失:“他们说爸爸残废了,躺在床上不能赚钱,还要人端屎端尿,你,你是城里人,一定会跟男人跑的。”
说着说着,土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歹毒是一回事,没有妈妈又是一回事,要是妈妈跑了,外面的人一定会笑话死他们的,他们就成没妈的孩子了。
后头听到动静的地瓜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护住弟弟,怒瞪沈以沫,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弟弟别哭,让这个女人笑话,要走就走,我们才不稀罕这种妈!”
“不许哭!听到没!”
地瓜说话铿锵有力,一身正气,只是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形成的反差,格外呆萌。
土豆被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捂住嘴不哭出声,只是一个劲流眼泪。
沈以沫被衬托的像极了反派,明明这哥俩以后才是大反派来着的。
沈以沫无语凝噎,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无忧无虑在父母怀里撒娇,可面前这俩孩子,却要时刻担心妈妈跑路。
怎能不让人叹息。
沈以沫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无缘无故穿书,面对两小土豆,还要顶原主的锅,遭受两孩子的冷眼,换做从前早不耐烦了。
“没有要走,打盆水给你爸爸擦脸。”
现在却能沉下心来解释。
由此可见,人因环境而改变。
听了这话,土豆才注意到沈以沫手里的盆,热水还在冒着烟,费劲憋着的一股劲儿瞬间散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闪躲着目光躲在哥哥身后,不敢去看沈以沫。
笑了笑,沈以沫端着热水进了屋。
兄弟俩提溜个眼珠子看着她的背影。
土豆小声道:“哥哥,坏女人好像变了,她肯下床了,也不凶我们,是不是和大伯母一样变好了?”
有穿越的赵文慧改变在前,对于突然变化的沈以沫,似乎也不是难以接受了。
“哼!”
地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漆黑的眼睛阴沉沉的,完全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哪来的那么多突然变好的?狗改不了吃屎,她什么样,你还没看明白吗?她肯定有什么大计划,弟弟,你可不要让她给骗了。”
“可是哥哥,她能骗我们什么呢?”
土豆扯了扯破了个洞的袄子,睁着眼睛,表示不理解。
“额……”
地瓜愣了愣,很快恢复镇定,冷静分析:“她下毒失败,我们现在有戒心,她肯定想别的办法,你没听奶奶说吗?王寡妇和杀猪的好了以后,就嫌铁蛋是个拖油瓶,把他骗到车站丢了,还说谎说是铁蛋自己跑没得。”
土豆骇然瞪大眼睛:“铁蛋好可怜,要不是哥哥你说,我都不知道,还有,我们家的坏女人可比铁蛋妈更狠更坏!”
“所以你得小心,千万别被骗走丢了。”
“嗯!”
土豆郑重其事地点头,又害怕又不得不坚强与恶势力斗争,捏紧拳头,“我不会中那个女人的奸计的!”
……
进屋的沈以沫全然不知外头两个小东西正在背着她搞阴谋论,倒是床上的纪淮安在瞧见她端着个盆走进来时,神色复杂,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目光看着她。
将盆放下,沈以沫扶着他坐了起来。
“喏,自己拧毛巾擦脸吧。”
重新端起盆到他面前,沈以沫没有事事亲力亲为。
纪淮安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伸手拧毛巾擦脸。
往日他是绝对没有这个待遇的,所幸两个孩子懂事,能帮一帮,否则他瘫在床上,不知道该有多狼狈。
擦完脸和脖子,把毛巾放回盆里,纪淮安垂下眼眸,坐在床头,刚毅深邃的五官布上一层阴霾,落魄至极。
沈以沫看着心中一紧,撇开眼,有点受不了这种氛围,太压抑了。
“我看外面出太阳了,家里的被子潮潮的,我想把床单被套取下来拿去洗一洗,被子暴晒一下,被套应该要两三天才能干,晚上先将就一下,总比臭烘烘的要好。”
家里就这条件,换洗的床单被套都没有。
纪淮安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了点头。
于是,沈以沫叫来了兄弟俩,一起帮忙把纪淮安扶了起来。
客厅是半露天的,他自从受伤后就不愿意出门,沈以沫便让兄弟俩把椅子抬到客厅,让纪淮安坐在客厅晒太阳,她则开始闷头收拾。
别的不管,住的地方绝对不能脏兮兮的。
只是刚收拾了一会儿,便隐约听到外头传来的喧闹声。
“你们妈妈呢?那个懒婆娘,是不是又躲在屋里睡大觉呢?遭天谴的,把你爸一个人丢客厅吹风,自己睡得舒服,天底下竟然有这样黑心肝的婆娘,心让狗吃了!”
手里拿了根白萝卜的纪母李梅花看着俩孩子,嘴里骂个不停。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就不该让你们爸爸娶她,就该让她和她父母到农场里改造,要不是我们老纪家,她能有今天?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天天瘫痪在家,到底是淮安腿残了还是她残了!”
李梅花骂起来连纪淮安也不顾及,相当难听。
小小的土豆躲在哥哥身后,眼底有恐惧。
这个年头的房子隔音奇差无比,加上她刻意大声吼叫,沈以沫想不听见都难。
“一大早上的嚎丧呢?”
抱着一堆被单往桌上一放,沈以沫看向李梅花,眼露不善。
两孩子惊讶地看向她。
要知道,他们妈妈一直是个窝里横的人,在家里凶得很,一碰上像奶奶这样真正的母老虎,也只敢一声不吭在人走后偷偷的哭。
像这样顶撞,还是头一回。
看到起床的沈以沫,李梅花先是一惊,随即叉腰怒道:
“沈以沫,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好心好意来看你,说你两句怎么了,你说不得吗?整天像个死人一样,看看两孩子和淮安,都让你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自从纪淮安回来,头一个月还好,最近一个月,李梅花总得找机会上门来骂一骂,虽然回回骂的都是沈以沫,可对于两个孩子和纪淮安来说,精神攻击也是极为可怕的。
纪淮安眼露疲惫,费力道:“妈,你少说两句吧,她刚才在里头收拾屋子,没有磋磨我们。”
“我呸!老二,你也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媳妇是个什么德行,全村上下谁不知道?”
李梅花冷哼,受不了被沈以沫顶撞,讥讽道:“要不是老二残了,我非要他和你离婚,打发你回农场和你爸妈一起捡牛屎羊粪!”
纪家三个孩子,老大纪淮平也就是男主,在军营里当兵,和老二纪淮安同一年入伍,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家里三个孩子,夹在中间的纪淮安本就不受重视,受伤退伍以后,家里的态度就更加冷淡了。
“奶奶!你什么也不干,你说她不管我们死活,那你管吗?你不管的话,就别说!”
令沈以沫诧异的是,地瓜竟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准李梅花开炮,小小年纪说话条理清晰,瘦小的身子挡在小土豆面前,破天荒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安全感。
沈以沫也是没想到,这俩孩子会帮着自己说话,还以为没帮着李梅花对付自己就不错了。
媳妇顶撞自己也就算了,连孙子也敢这么说话,李梅花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你个小兔崽子,也跟你妈学坏了,小小年纪敢这样和大人说话,看我不把你嘴撕下来!”
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李梅花岂能让一个小孩子给教训了,这种屈辱她是受不得的。
伸出手,一个箭步上去就做出要撕碎地瓜嘴的动作。
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即使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面对成年人的体型压迫还是止不住的慌了。
椅子上的纪淮安面色铁青,第一时间挣扎着起身去挡,谁承想连起身都艰难,更别说去护着孩子了,折腾了一下,反倒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跌落的瞬间,感觉不到任何痛处,只是整个世界仿佛在这刹那漆黑一片。
在这个时候,沈以沫已经及时把地瓜护到了身后。
“爸爸,爸爸!”
俩孩子见到纪淮安摔倒,被吓到了,忙不迭冲上去帮扶,红着眼眶怒视李梅花。
土豆挥舞着手:“你坏,你坏!”
沈以沫挡在李梅花身前,“妈,和孩子动手,你这就过分了吧?难道孩子说的有错吗?从淮安受伤到现在,你有关心过一句吗?你只是害怕连累家里,匆匆忙忙就把家分了让我们出来单过,不管孩子年幼,淮安身体不好。”
她目光灼灼,眸光凌冽,一改往日如同游魂一般的状态,那凶狠的眼神让李梅花看了都有一瞬间的慌乱。
“你胡说什么!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疼!难不成我不疼,你这个跟人勾三搭四的骚货还能跟疼!?”
李梅花笑出声,指着沈以沫:“我本来不想说你的,你和知青点的何知青勾勾搭搭不检点,我看你就是想要跟人跑,还有本事在这里教训我!”
纪家两个媳妇。
大的赵文慧好吃懒做,恶人做到底,和李梅花干了好几次仗,在村里是凶名在外,而且次次打,李梅花次次落下风,哭嚎声响动整个村。
小的沈以沫倒是文文静静,只是常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看就是心不在家里,不管男人,也不管孩子,成天躺尸。
就老纪家两个媳妇的干出的事,村民们能聊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倒是最近,赵文慧发生骤变,从恶妇变为贤妻良母,还减肥大变样,并且很会做人,让村子里的人赞不绝口。
在这对比下,沈以沫就更加不是个玩意了。
尤其是两个孩子,脏兮兮的,成天饿着肚子在村里跑,每每见到孩子们的样子,在家里躺尸的沈以沫就要被拽出来鞭挞。
所以李梅花也更加厌恶沈以沫,一旦心情不好,就提个菜上门来骂街,不是黄瓜土豆地瓜就是萝卜,肉那是想都不要想。
沈以沫听笑了:“你放什么五彩斑斓屁?我看你是吃了点屎,不知道往哪里排,到我这里来用嘴放屁,两个孩子在这里,你也不嫌恶心。”
那何知青是原主弟弟的好友,所以委托他来家里送点粮食,不巧让李梅花见了两次,转头就开始喷粪。
原主别的不说,成天躺尸,能和什么人搞一起?
就是沈以沫听了,都颇为气愤。
地瓜和土豆瞪大眼睛,第一次听到沈以沫骂人,从来不知道,骂人还可以这么骂的?
小土豆当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在看到李梅花恶狠狠的眼神后,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偷偷笑。
“沈以沫,你就嘴硬吧!我也是可怜你,你看看你,连文慧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人家把孩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又能做菜干活,她男人也能挣钱,你还不知道呢吧?前些天,你大哥淮平升副营长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文慧就能带着孩子去随军了。”
李梅花可太知道沈以沫的痛点在哪里了。
“再看你,十足一个祸害,在娘家的时候克父母,嫁过来了克我家淮安,都是被你给害了!”
好家伙,三言两语,把纪淮安意外负伤的事也按在她头上。
沈以沫先前还不明白,原主为何成天躺床上不理世事,现在明白了,这是被折磨出抑郁症了。
在两个孩子的帮助下,狼狈坐起身的纪淮安捏紧了椅子把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冷冷看向李梅花,忍耐到了极点。
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可家里总是一次又一次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李梅花说完,就准备欣赏沈以沫跳脚的样子,一听到淮平升营长,还不得嫉妒到发疯?
同是当兵出来的,两兄弟天差地别。
都是让沈以沫给克的。
“让我给克的?”
沈以沫不急不缓,“妈,你要是说这话,搞封建迷信,我可要上公社向领导汇报了。”
这年代可是打击一切牛鬼蛇神,作为军人的母亲,搞这一套传扬出去,丢脸可不止李梅花一个人。
此话一出,李梅花肉眼可见的慌了。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搞封建迷信了!”
不过片刻,慌乱的李梅花便恢复了镇定,一口咬死自己没有说过。
“是吗?”
沈以沫笑了,转向俩孩子。
“你们说说,你们奶奶说过那些话没有,要是妈妈上公社举报,你们敢不敢作证人?”
一听到公社举报,李梅花直哆嗦,连忙看向兄弟俩,摆手:“奶奶没说过,你们可不能撒谎,土豆地瓜,你们好好说,奶奶一会儿蒸鸡蛋给你们吃。”
好家伙,当着面贿赂。
要知道换做平时,李梅花的蒸蛋可是舍不得给两兄弟吃的。
“呸!”
土豆肉眼可见地犹豫,地瓜确实不屑地呸了一声。
“我听到了,你别想贿赂我,我可以作证!弟弟你说是不是?”
“……是。”
土豆的回答虽然弱弱的,但是还是听从哥哥的话。
不愧是未来的奸商,小小年纪面对贿赂就开始摇摆了,怪不得长大以后,还把地瓜也给拖下水。
听到这里,李梅花强装出的镇定不在,随即想到什么,冲向纪淮安,抓住他:“老二,你看看你媳妇孩子,满嘴谎话,他们这是要毁了我么家!”
“妈,我是残了,但是眼睛没瞎。”
纪淮安毫不犹豫抽回手,撇过头去,不愿看她。
儿子也跟着胳膊肘往外拐,李梅花无法接受。
“妈,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事是过不去了。”
“你想怎么样!”
李梅花怒瞪沈以沫。
沈以沫毫不惧怕,伸出手:“把淮安部队给的六百补助还来,否则,我就上公社举报你搞封建迷信!到时候抓起来游街,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愁手头上没钱,家徒四壁,两个孩子连身暖和衣服都穿不上,纪淮安负伤,家里没有收入。
两孩子一听到钱,眼睛都亮了,瞪大眼睛看着沈以沫,怎么也没想到,平时宛如尸体的老母亲一出手这么惊人。
李梅花同样开了眼,“好啊!合着你跟我绕来绕去,就是惦记上补助了!”
“沈以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就想拿了这笔钱跑路!我呸!”
沈以沫不慌不忙:“妈,你可要想好了,反正我现在过得一团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大哥马上要升营长了?这要是营长的妈传出带头搞封建迷信,让公社上领导知道了……”
“不知道刚晋升的大哥,会不会受影响。”
赤裸裸的威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梅花在纪家这么些年,还没被人这么威胁过,气得嘴唇发抖,哪里还有刚才进门的气焰。
“这些钱要留给淮安做检查康复用的,你拿去做什么!”
说话虽然依旧硬气,但明显一阵底气不足。
沈以沫上前一步,眼神凶狠:“两个孩子不用吃饭?你把钱给我就是,淮安的后续治疗,我自然会负责到底!”
掷地有声的话语不容置疑,那凶神恶煞的表情逼得李梅花后退连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都开始冒汗的,这大冷的天。
这个年头搞封建迷信的事被捅出去,一个弄不好是要游街示众的。
李梅花这几天正仗着大儿子晋升到处显摆,这时候要是出这样的丑事,她在村子里还有什么脸面。
六百块,那可是六百块,她预备留着将来当棺材本的。
“哪里还有六百,这段日子淮安也没少花钱,就剩下三百了,你爱要不要。”
说到这最后一句,她小心看了眼沈以沫的脸色,到底是怕她出去告状。
“你不要,我也没别的办法,大不了,大不了就去游街,我不过好,都是一家人,你也别想快活。”
正常人或许会受李梅花的威胁,可沈以沫这么个常年躺尸的人,早已不能用正常人的性格来推断她。
所以一听沈以沫的威胁,李梅花才会害怕。
一直沉默着的纪淮安开口了:“妈,你就把钱给她吧。”
他这双腿几乎被判了死刑,即使要动手术,也要一大笔钱,所以这笔补助被李梅花吞了,他也没有二话,他一个残废,拿着钱又有什么用处?沈以沫自暴自弃,不管不顾,孩子们年幼,钱留给李梅花只当他这个儿子最后一次尽孝了。
可眼前的情况却有些不同了,沈以沫发生转变了,虽然他现在还看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上纪淮安那双幽暗的黑眸,手里拿着萝卜的李梅花僵住,对这个儿子,她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
“只有三百。”
纪淮安叹气,“妈,把那六百给以沫,以后我腿的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说什么操心,从回家到现在,有谁提过一句要带他上城里医院复查的。
话说到这份上,李梅花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土豆地瓜,你们跟着你奶奶回去取钱,记得一分不少带回来。”
不等李梅花彻底松口,纪淮安转头看向两个儿子,交代他们两句,便挥挥手,让他们跟李梅花回去取钱。
六百,换在这个年代那可是一笔巨款,多少人家拿不出这些钱。
土豆和地瓜虽然年纪小,但他们接触过最多的钱就是一块,如果有了这六百,他们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
“嗯嗯!爸爸,你放心,人在钱在!”
兄弟俩拍胸脯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坚定用力。
土豆更是等不及拽着李梅花:“奶奶我们快点走吧,回去拿钱钱。”
李梅花的脸色比黑炭还要漆黑难看。
任是让两个孩子推着出了门。
“诶,妈,你萝卜还没放下。”
本着雁过拔毛的风格,沈以沫还没忘记上去把李梅花手里的萝卜给夺了下来,把她气得,差点压制不住大骂出声。
看着李梅花被两个孩子推着离开,沈以沫关上门,转头看向坐在厅里的纪淮安。
经过刚才的折腾,他面色微微泛白,神情难看。
两个孩子去拿钱了,沈以沫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顾忌。
“你不会是生气我刚才那么威逼利诱你妈吧?”
顿了顿,沈以沫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钱也不是用在她身上,虽然是有大平层还未解锁,可食物总得有来历,就像黑钱一样,黑粮食也得洗白,一次两次还好,天天变出好吃的,万一暴露,被游街示众的就不是李梅花,是她了。
抬眸打量着男人沉默的面孔,沈以沫抿嘴,要是他是个拎不清的,真是此地不宜久留,离婚的事得提上日程,孩子一人一个,不对,他这样养的起谁啊?
就在沈以沫思考离婚后的生活时。
“不会。”
他抬起头,“你愿意振作起来改善家里,我不会有意见,只是我现在帮不了你什么。”
说到此处,他皱起了眉头。
纪淮安也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沦落成一个寄生虫,除了拖累,没有任何作用。
连妻儿的温饱也无法满足,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谁谁谁。
父母那边,有大哥的津贴,和他未婚前每月寄回的钱,即使再艰难也比土豆和地瓜好过,到现在,纪淮安也顾不了太多了。
说完这些,纪淮安想要逃避,都无法站立起身回避沈以沫火辣的目光。
短暂目光碰撞,沈以沫便收回视线,抱起桌上的被套床单,“知道了,我去洗被子,一会儿俩孩子回来,记得把钱收好。”
说完,沈以沫便脚底生风消失在纪淮安的视线当中。
他这才重新抬起头,可以有喘息的余地,手肘抵在椅子把手上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沈以沫的变化很短暂,可他本如同一潭死水的内心,似乎渗透进一缕光,只是不知能维持多久。
纪淮安看着门外的阳光,怔怔出神。
与此同时,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取钱的李梅花阴云密布。
“奶奶,你快点啊!爸爸还在家里等着呢,你再慢,过会儿妈妈该亲自找过来了。”
比起沈以沫他们那边的小破屋,老纪家这边宽敞明亮,标准的农家小院,说不上多豪华,却舒服的多。
看着磨磨蹭蹭的李梅花,地瓜可一点不惯着,连连出声催促,六亲不认,还不忘搬出沈以沫吓唬她。
想要使磨蹭大法的李梅花没办法,只能取了钱拿给地瓜。
“你们可拿好了,要是少了,和我可没关系!”
原本就不喜欢这两个孙子,鬼头鬼脑的,这会儿看着更是讨厌,满肚子坏水,哪有一点孩子样。
白瞎了六百块钱!
不过转念想到,以后二儿子就落在沈以沫一个人的肩头上,她再出去宣扬一下给钱的事,全村谁不得夸她是个好婆婆?这钱也不算白花出去。
土豆拿了钱迫不及待就要走。
“等等!”
地瓜立马拦下,在李梅花满眼疑问的注视下,拿起钱一本正经地点算了起来。
“十,五十,一百,三百,五百,五百九……”
地瓜抬起头,“奶奶,还差十块。”
他的算数是爸爸教的,不会有错。
李梅花就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能把这么一大笔钱算明白?
这年头,十块钱也足够一家子生活大半个月了。
还想着沈以后犯蠢,正好故意摆她一道。
“你知道什么,就是六百,拿回去给你爸妈!”
李梅花推了把地瓜,挥手让他们兄弟俩走。
土豆看到哥哥踉跄了一下,立马冲到前头:“不许你欺负哥哥!坏奶奶,回头我告诉妈妈,让她收拾你!”
“嘿呦,反了天了,还以为我真怕你们那个妈不成?”
地瓜收好钱,无比镇定:“奶奶,你现在要是补上那十块,事情就当没发生,可你把我当小孩,故意耍我,出去我就满村说你漏了一百不承认,欺负小孩!”
“你想好了吗?是现在补上,还是我和弟弟拿着钱出去找人!”
李梅花不敢置信,刚在沈以沫那受挫也就罢了,现在两个小孩子也敢到她头上撒野。
“看来奶奶已经决定了,好,我和弟弟现在就出去。”
把钱收好,地瓜牵起土豆的手,还没出门就开岁嚎:“奶奶欺负小孩了,故意漏给钱,骗小孩了!”
李梅花再是个不要脸的人,也经不起俩孩子这么整。
“好好好,算你们赢了。”
拿起一个大团结便塞到了地瓜的手里,“这下好了吧?走走走!”
地瓜这才停止嚎叫,心满意足地把钱收好,正准备拉着土豆走。
“奶奶,刚才是刚才,现在是另外的价钱了,除非你再给一块钱,不然我回去就告诉妈妈你刚才干的事!”
土豆上前一步,搓着手,双眼放光,三岁的孩子趁火打劫进行的十分熟练,完全不像是第一回。
李梅花惊呆了,见鬼一般看着这俩孩子。
余光瞥见角落的扫帚,提起来就冲上去:“小兔崽子,讹诈到老娘头上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两小孩跑起来那叫一个快,李梅花愣是没撵上,在门口提着扫帚,气得浑身发抖。
“我真是欠这一家子的,大的废,小的白眼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动静这么大,从厨房走出来的赵文慧眼露惊奇,“妈,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那个沈……”
话说一半,想到什么,李梅花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拿好手里的扫帚,走了上去,刹那间红了眼,“沈以沫撺掇老二,要了家里六百,他们是只顾自己快活,不管我这个老人以后的日子。”
赵文慧不以为意:“那六百是老二的补助金吧?拿走就拿走吧。”
她可不是原主那蠢货,让人一挑拨就上套。
“我在乎的是那钱吗?老二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我能舍不得钱?我气的是沈以沫那个黑心肝的婆娘,你知道她拿什么威胁我吗?”
赵文慧依旧淡淡的,“什么?”
“她威胁我,要是我不把钱给他们,她就要上公社举报我搞封建迷信,这样就能把老大营长的位置给搞黄了,我这都是为了老大啊!”
李梅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把自己描述成一个遭受恶媳妇欺辱的婆婆,为了大儿子忍气吞声。
“什么!?她竟然这么歹毒!”
赵文慧面露气愤,可算是开了眼,之前还以为沈以沫仅是无药可救,没想到这么黑心肝。
李梅花添油加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原本是要嫁给老大的,结果让你抢先一步,现在日子过的又不好,还不得嫉妒你,想要害人。”
气愤不已的赵文慧面色铁青,心里恶心的不行。
……
……
洗完被单在门外晾被子的沈以沫看到带着钱回来的兄弟俩,不由挑了挑眉。
“你们这去的够久啊,我还以为你们受到阻碍了,还想着晾完被子找你们去,钱这是拿回来了?”
沈以沫知道这两兄弟聪明,纪淮安让他们去,应该也是起了锻炼的念头。
面对她的询问,地瓜还没回答,土豆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歪着嘴,一脸骄傲:“那是必须的!也不看谁去要的,我和我哥出马,两个顶五个!”
他伸出手指头比划着,脸上的笑容藏不住,小小的人,说话就这样清晰有条理,一板一眼的,神灵活现,说不出的可爱。
“是吗?把钱给我,我来点点看。”
土豆挥手:“哥,把钱给她,让她知道下厉害,看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地瓜沉凝片刻,还是掏出兜里一大卷钱递给了沈以沫。
兄弟俩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顶着光看她点钱。
沈以沫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现金了,这个年代最大的钱就是十元大团结,这六百拿手里感觉比现代的六千现金还要厚。
“怎么少了十块?”
点到最后,沈以沫发现了不对劲,收起钱看向兄弟俩。
土豆强装镇定,不敢看沈以沫,抬头看天奶声奶气道:“是不是你算数不好,点错了,我看你算数不行,还是让爸爸算吧。”
听到这话,沈以沫察觉不对。
“你确定,你们爸爸要是知道有人搞贪污,他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比我凶多了!”
不愧是未来的贪官奸商,小小年纪让他们去收个账,回来的路上还得吃掉一笔,此等不正之风,岂能任由滋长?
地瓜身上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正气,多是受纪淮安的影响,沈以沫说他眼里不容沙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话。
这不,一拿纪淮安说话,地瓜和土豆立马不吭声了。
小土豆噘着嘴,小脸被风吹的红扑扑的,这年头饭都吃不起,哪里擦得起宝宝霜。
“好了好了,给你还不成吗?瞧你那小气样,那么多钱,拿十块给我和哥哥怎么了?”
土豆奶声奶气,本是他做错,愣是怪到沈以沫小气上,从兜里拿出那十块钱,气呼呼地递给了沈以沫。
“这钱你也不能贪污了,要给爸爸,你个坏女人别想独吞钱!”
地瓜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沈以沫,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显然也是一个意思。
他们都不放心钱放在沈以沫身上,怕她携款潜逃。
沈以沫看着晾晒好的被单和被子,笑着朝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行,怎么不行。”
当着他们的面,沈以沫拿着那六百块进了屋,径直塞给坐在客厅出神的纪淮安。
“喏,你两儿子要回来的钱。”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以沫的动作,两孩子莫名一阵心虚。
尤其是试图贪污的小土豆,手在衣服兜里扣着,眼睛提溜提溜转着,一看就是做了坏事的样子。
纪淮安低头,视线落在沈以沫丢在身上的一大卷钱上,顿了顿,一分没留,全部递给沈以沫。
这个家,只有她是拥有行动力的成年人,这些钱留给他没有任何用处,连买个菜都难,所以只能交给沈以沫。
等着夸奖的俩孩子一瞧,顿时慌了。
地瓜站出来:“爸爸,不能都给她,她拿了跑走怎么办?”
“是啊爸爸,她心坏,拿了钱就自己买好吃的,不管我们。”
土豆跟着地瓜奋力阻止。
沈以沫瞥了过去,似笑非笑,一下让土豆想起自己刚才试图贪污的事,瞬间把头低下,不敢再多说话了。
小小年纪,就体会到被人拿捏住把柄的滋味。
看到俩孩子忧心忡忡的目光,纪淮安心中一疼,看向沈以沫时,眉头轻皱。
“马上就要过年了,孩子们连身暖和的衣服都没有,你看看今天方不方便,上镇里去买些年货和棉花做衣服。”
他递上十张大团结给沈以沫,“再买些菜,辛苦你了。”
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坐着的姿势,很好将沈以沫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剩下的钱,他则收了起来。
“以后,每个月给你生活费,支撑家里的开销。”
他还不能确定沈以沫的心思,她的心从来都不在这个家里,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连她做饭这么好吃都毫不知情,同床异梦不过如此。
从前他在部队里,还是个手脚健全的人,能够养活一家老小,但是现在……
纪淮安只觉得心力交瘁,看着两个孩子,才勉强打起精神,只是看到那双毫无知觉的腿,情绪就像黑洞无限放大,要将人吞没。
作为纪家最不受重视的老二,纪淮安从小就像是在夹缝中生存,长大后入伍当兵,才逐渐找到自我,可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就被完全打破毁灭。
年幼的孩子,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妻子,将他视为累赘的父母。
他有心想把两个孩子养大,可如今这样,除了拖累还能做些什么?
沈以沫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行,我下午去镇上买点东西,你也别沉浸在情绪当中了,情绪一放大,无休无止,你……适可而止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毕竟痛不在自己身上,无法感同身受,随意撂下一下,沈以沫便到厨房准备做午饭。
……
目前随身大平层只解锁了厨房,食物有限,昨天吃了面条,今天中午的饭,沈以沫选择做疙瘩汤,正好厨房还有一袋面粉。
这个时代能在乡下吃上一口细粮,就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只要是细粮,可以说随便往锅里一煮放点盐巴,邻居家的小孩都馋哭了。
别提沈以沫往面粉里加了一对鸡蛋,可惜没有西红柿和菜叶子,仅剩下的两个地瓜昨天也吃了。
起锅烧油,水开用漏勺将调好的面粉糊淋下去,食材有限,只能在调料上下功夫。
最后出锅,香喷喷一大盆,撒上在外头揪来的葱花,端到厅里,开吃午饭!
纪淮安坐在外头透过屋檐看着外头的蓝天白云,见到沈以沫出来,出声道:“地瓜土豆,快去帮你们妈妈。”
土豆噘着嘴,小跑着和地瓜进了厨房,拿出干净的碗筷放到了桌上,还不忘摆好椅子。
扶纪淮安过来的活儿只有沈以沫能干。
他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手搭在沈以沫的肩上,费力挪动,两小家伙儿急忙凑上来一起帮忙,在一大两小的帮助下,纪淮安才成功坐到了饭桌前。
负伤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坐到厅里吃饭,也不知多久没有看到过外头的天色了。
只是即使心里有所准备,这一番折腾,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是什么,好香!”
土豆凑近大盆里嗅了嗅,嘴里的唾沫迅速分泌,眼睛瞪的像铜铃。
他一直羡慕小梦有妈妈天天给做好吃的,不像他和哥哥的妈妈,除了睡觉什么也不会,可是现在,居然梦想成真了!
一定是前天他偷偷和哥哥对着流星许愿的原因!
沈以沫笑眯眯道:“这是疙瘩汤。”
“疙瘩汤!”
土豆眼睛放光,暗暗记下这个名字,等下回小梦和小龙和他炫耀大伯母做的好吃的,他也能有的说了!
小梦和小龙一定没吃过疙瘩汤!
纪淮安看着土豆憨态可掬的笑脸,心中微暖,伸手装了碗汤,正要递给土豆。
“诶,你自己吃就行。”
却被沈以沫拦下,纪淮安不知所以,在两孩子疑惑的目光下,纪淮安没再坚持。
只见沈以沫接过汤勺,给自己装了一碗,煞有其事道:“刚才土豆和地瓜说了,钱不能给我这个坏人,但是这个疙瘩汤呢,是我花了时间成本,和提供食物做的。”
沈以沫装好疙瘩汤后,手拿着汤勺不放,托着腮,对着眼巴巴的俩孩子:“既然你们不愿意给我钱,那我为什么要累死累活白白做东西给你们吃呢?”
成功把俩孩子给问住了。
最新评论